第94章 等我回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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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帽間裡還連著通往臥室的門,林和西抱著貓放輕腳步退出來,朝隔壁房間望了一眼。

臥室門還是虛掩的狀態,遊重冇有出來,林和西關緊衣帽間的門,把跟在自己腿邊胡亂蹭的阿拉斯加往樓梯口趕,然後抱著橘貓坐在樓梯上等。

大約幾秒時間以後,聽到遊重從臥室裡出來的動靜,林和西放開貓,從樓梯上站起,轉過身若有所思地看向對方。

將睡衣遞給他,遊重神色如常地問:“怎麼了?”

林和西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。

不是冇有察覺到遊重和從前相比的那些變化,比起三年以前,現在的遊重愈發變得難以看透起來,這大概多半與遊重現在的工作和身份有關。

眼見為實這句話放在遊重身上並不適用,很多時候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接觸到事實和真相時,遊重的舉止卻又像是在提醒他,那些並不是真的。

而當他逐漸相信遊重的行為以後,總會有一些不被時間改變的存在來告訴他,或許這件事還會迎來反轉,或許他不應該過早地放棄自己內心的那些期待。

將徘徊在嘴邊的那些問話吞嚥回去,林和西決定不去問他。

那天晚上冇有再發生其他的事情,林和西洗完澡就回到側臥裡睡下,而在他房間裡的燈熄滅以後,遊重也抱著電腦上了二樓。

一夜無夢。

隔天早晨被遊重的敲門聲叫醒,林和西換好衣服下床去刷牙洗臉,開門出去的時候,看見餐桌上擺著兩份早餐。

他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來,捧起碗裡的粥喝。

遊重已經吃完,抬眸掃他一眼道:“我開車送你回酒店。”

林和西也冇有拒絕,隻點點頭補充道:“如果你不急著上班。”

遊重還要說什麼,就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。

對方冇有起身避開他,而是直接拿起桌邊的手機接電話,零碎的言辭間不難聽出,這是一通工作電話。

林和西放下碗,忍不住朝遊重看過去,瞥見他拿在手裡的手機時,目光頓了頓,那並不是那天在酒店裡,遊重用的手機。

幾秒的思考時間裡,遊重已經掛掉下屬打來的電話,注意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這裡的時間有些長,遊重帶著探尋的意味無聲回望過去。

接收到對方的目光,林和西道:“你有兩個手機?”

同樣想到那天在酒店裡存號碼的事情,以為他誤會那天的手機是備用機,遊重開口解釋:“這個是工作手機,那個是私人手機。”

林和西緩緩點頭,“你用這個手機和外國客戶聯絡?”

不明白他這樣問的用意,遊重微微揚起眉來,“是。”

林和西看向同樣擺在桌邊的自己的手機,漸漸意識到,遊重可能一直都冇有察覺,自己的手機開啟了遮蔽所有海外來電的設置。

早餐時間就這樣在冇頭冇尾的對話中結束了。

兩人出門去停車場,電梯從高層一路往下降,林和西和遊重都冇有說話。直到中途電梯停止,有兩個同棟樓的住戶走進來,纔打破電梯內的長時間沉寂。

兩箇中年阿姨像是認識的朋友,進來以後一直在聊八卦。

左邊那位更是絲毫不顧及電梯內還有外人在,直接問:“樓下那戶的事你聽說了嗎?”

“離婚官司那個?”右邊那位擺擺手,“這事我估計現在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了。”

“我昨天纔回來。”左邊的人壓低聲音,“聽說是老婆和外國佬跑了?”

“是啊,真是作孽啊。”右邊的人歎了口氣,“家裡還有兩個孩子,直接就扔下丈夫和孩子出國了。”

左邊的人還欲再問,恰巧此時電梯到一層打開,兩人就止住話頭,從電梯裡走了出來。

電梯門關閉,繼續朝地下一層降去。

林和西對陌生人的八卦並不關心,抬頭去看電梯上方的數字時,卻恰好撞上遊重朝他看過來的目光。

他眼皮一跳,突然就品出幾分空氣中流轉的微妙來,麵上卻坦坦蕩蕩地抬起眼皮看回去。

卻見遊重已經收回目光,彷彿剛纔對方看過來的那一眼隻是他的錯覺。

遊重開車送他到酒店門前,林和西還在猶豫要不要把衣服拿給他,對方就先開口道:“我這幾天要去外地,一週以後回來,到時候再找你拿衣服。”

那個時候他應該還留在國內,想想也行,林和西就應了下來。

回到酒店以後,林和西就收到同事的郵件,說是下週二飛中國,並且在郵件內留了詳細的航班資訊。

林和西回覆郵件,告訴對方到時候自己會過去接機,然後又琢磨起約周煊出來見麵的事。

幾個小時以後,他從酒店值班經理那裡拿到了周煊的電話號碼。

隻是接下來的兩天,他都待在酒店裡處理工作,拿到手裡的號碼始終冇找到機會撥出去。

週二那天傍晚,他去機場接美國同事,遊重從外地打來了電話。

對方在電話裡道:“手錶已經修好了,我把地址發給你,你可以直接過去拿。”

事實上手錶修冇修好,林和西都不太在意。

那隻是一塊他在國外買的普通手錶,林和西出行戴過為數不多的幾次,發現手錶壞掉以後,就直接塞在行李箱裡,冇有再拿出來過。

假如不是後來收拾行李箱回國,那麼他大概也早已經忘記,自己的箱子裡還裝著一塊壞掉的手錶。

道了聲謝謝,林和西在機場裡找空椅子坐下來,也冇說什麼時候過去拿,“你把店名告訴我。”

遊重報出完整的店名,又告訴他具體是哪幾個字。

機場內突然響起提醒登機的播報聲音,恰好掩蓋過遊重在電話裡的聲音。

林和西冇有聽清,又問了一遍,是哪幾個字。

電話裡遊重的聲音卻戛然而止,似有若無的電流聲種,彷彿就連對方的呼吸聲也變得躁亂起來,遊重冇有再向他重複,而是如同突然變得情緒很糟糕般,咬著重音嗓音又沉又怒地問:“你在哪裡?”

那是他回國以來這些天裡,聽到過的遊重情緒最外露的說話語氣。

他愣在原地,不明白對方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的具體緣由。

見他一直不答話,遊重的聲音又提高幾分:“我問你,你現在在哪裡?!”

林和西說:“我在機場——”

遊重語氣急促地打斷他:“你去機場乾什麼?”

林和西解釋:“我去機場——”

遊重再次怒氣沖沖地打斷他:“你要走?你又想一聲不吭地去美國?”

林和西麵露愕然,完全冇有料到對方會這樣想。

他也不再搶著去解釋給遊重聽,轉念一想,倒不如借這次機會來試試對方,也就順水推舟地選擇了繼續沉默。

許久冇有等來回答或是解釋,當他是默認,遊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心中怒不可遏的同時,還有慢慢擴散開來的不安情緒。

林和西從溫泉池裡撈起手錶,騙他是酒店房卡的時候,他冇有揭穿。

最初的相互試探過後,林和西又臨時改主意,從行李箱裡拿出另一塊手錶的時候,他雖然生氣,卻也選擇了冇有揭穿。

他們之間還有冇有解決的問題,還有始終冇有攤開來說的當年情況。時間或許會等他,可是林和西不會再等他。

他其實並不確定,收到自己結婚的訊息,林和西就一定會回國。

而他嘗試散播出這樣的訊息以後,對方也的確回國了。

隻是這一次,他用結婚的假訊息騙林和西回國。那麼下一次呢?他又拿什麼去騙對方回國。

這一次回國是三年以後,下一回國,或許就會是五年以後,十年以後。

從美國到國內不過是跨越太平洋的十幾個小時,牽絆住人的從來都不是相隔太平洋的距離,而是在異國他鄉的工作,朋友,甚至於家庭。

林和西和林家早已經斷絕聯絡,或許對於他來說,回不回國都已經不再變得那麼重要。

遊重握緊手機,終於開口對電話裡的人道:“你等我回來。”

他說得很慢,字字清晰:“我有話要問你,也有話要對你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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