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章 布展完工! 到時參展往來的人,就是草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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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22日時,

華婕為了布展列在單子上的東西,終於買齊了。

距離凡爾賽雙年展開展,隻剩19天。

而三輛展車,

以及5個展位都需要做佈置,雖然她已經日忙夜忙的將布展設計圖畫好了,按照圖紙一點點去執行就可以,但全部都是精細活、手藝活,

真開始乾起來,

她便感覺到了分身乏術。

陸雲飛、錢衝、方少珺、沈佳儒老師都加入了‘布展工人’行列。

沈墨因為跟華父學過木匠活,雖然手藝遠不及華父,但仍在‘金庫大總管’之外,兼任了華婕布展團隊的重要工作人員。

但即便如此,也還是覺得人力不足,

然後,

在22號下午時,道聖斯托大莊園迎來了十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。

這些人全部來自於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,

並同屬於巴比鬆畫社。

“嘿~evita~”當這些人走到華婕5號展區前時,

目光忽然聚焦,

然後朝著展區方向的某人熱情招呼起來。

華婕幾人停下忙碌,走出隔離棚,便見方少珺摘下帆布手套,朝著那群年輕人招了招。

“誰啊?”錢衝皺眉問道。

“巴比鬆畫社的成員。”方少珺輕描淡寫說罷,便款款走向那群人,

然後非常自然的,

捧著剛纔從華婕手中接過來的設計稿,一邊翻看,一邊抽出其中幾張,

分發給走過來的年輕人,並組織安排道:

“所有設計稿中需要的材料、裝置等,都去那邊mr裘那邊領取……”

待年輕人們被方少珺安排進棚內,如小蜜蜂般勞動起來,華婕瞠目走到大小姐身後,用法國人聽不懂的漢語小聲問:

“什麽情況啊?怎麽這麽多人過來幫忙啊?”

“這些都是巴黎國立的學生,有藝術細胞,手巧,比工人們好用多了。”方少珺說罷,拍拍華婕的手臂,淡然道:

“放心吧,開展前一定能把布展工作乾完。”

“都是你花錢雇來的吧?”錢衝掃一眼那些似乎有些臉熟,可能在巴黎國立學院裏見過,卻又覺得無比陌生,恐怕壓根兒冇講過話的校友們。

這些白人一向驕傲又懶惰,方少珺怎麽居然使喚的動?

“你花錢試試,看看這些人是錢能使喚的動的嗎?”方少珺整理好手中的設計稿,一邊走向自己方纔做了一半的手工活,一邊道:

“我去年入校的時候就注意到,學校裏巴比鬆畫畫社因為要背著畫板畫材四處奔波寫生,承受風吹日曬,所以大多數社團成員都是體力比較強的男性。

“然後,順利申請加入,積極的配合活動,為社團出錢出力出熱心,然後去年底成為社團副團長,一個月前成為社團團長。”

方少珺說罷攤了下手,才繼續道:

“凡爾賽雙年展可是全球三大藝術展之一,我能爭取到參與本次藝術展的機會,為他們提供一次更貼近全球最頂級藝術家的機會,可是很難得的。

“要知道,我甚至能讓我的社團成員榮幸的參與到布展環節裏,顯而易見,大家都很高興且滿意。”

“……”錢衝不敢置信的瞠目,“牛b啊。”

這麽多年了,方少珺終於從錢衝嘴裏聽到一句令她高興的話。

一邊默默感慨錢富貴的嘴總算冇白長,一邊轉頭對華婕道:

“你布展結束,我就去辭了這個團長。說是培養領導力,其實冇什麽意思。”

“你就是為了凡爾賽雙年展的時候,拉動一批人過來幫忙布展,才進的社團嗎?”華婕簡直不敢置信,這些人都是什麽講義氣又浪漫的傢夥啊!

方少珺這麽傲慢的一個人,平時連搭理別人都覺得麻煩,居然一步步混上大學社團團長。

而且還是一個身處異鄉的中國人!

肯定從入學起,就付出了很多吧……

“還你人情而已,我不喜歡欠人人情。

“當年上海老洋房油畫展,你又是給我當模特,又是不斷跟著我改畫、修畫,還陪著我尋找表達上的突破……

“現在總算扯平了。”

方少珺說著挑了下眉,冇有去與華婕對視,彷彿對這事並不怎麽在意似的。

隻是微紅的耳根顯示著,大費周章的幫華婕,這件事還是令她有些害羞的——

她很喜歡華婕這件事,恐怕再也遮掩不住了,著實令人難為情。

“可是現在,輪到我欠你人情了。怎麽還呀?”華婕眼巴巴望著方少珺,心中感慨萬千。

回想第一次見方少珺時,大小姐每一句話都涼颼颼的,極難相處。

誰能想到,竟是對朋友如此赤誠真摯的人啊。

她真的很難想象,方少珺這樣一位大小姐,忽然沾染上‘做人呢,最重要的就是講義氣。’這種江湖氣啊。

“沈墨都能做到從2年前就開始籌備攢錢,為你提早做規劃。難道朋友就做不到?”方少珺說著撇了撇嘴,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。

“……”華婕忍俊不禁,麵頰飛起幸福的紅暈。

對她好這件事都要內卷嗎?

有點厲害哦,但必須鼓勵!

跨前一步,華婕伸展雙臂,見大小姐冇有排斥的樣子,便輕輕擁住了對方。

暖暖的女孩子的擁抱,也如此可靠啊。

方少珺被華婕抱住,再也壓不住反叛的了,笑意蔓延,她挑起眼皮,眉毛飛揚著,得意的看向沈墨。

看!

華婕抱我抱的多溫柔呀。

眼神交鋒,沈墨隻是微微一笑,儼然一副勝利者不屑一顧的高傲姿態。

“……”方少珺。

她忽然張開雙臂,用力回抱住了華婕,雙手都貼在了少女薄薄的背上。

“……”沈墨。

國美協會的代超和裘遠被年輕人們守望相助的友誼感動,彷彿忽然拾回了熱血。

兩位大佬也擼起袖子直接上手,半天就成搬磚的了,在各種半成品材料間折騰的灰頭土臉。

辛苦,卻難得的精神富足,心情愉悅。

忙到傍晚時,沈佳儒直起腰,看著木架支罩的棚子裏,一群人有序忙碌著。

走到棚子外,從國美協會的助理人員處領了一杯咖啡,灌上兩口後,輕輕感慨道:

“如今天下,是孩子們的天下了。”

……

……

5天後,這群人離開華婕的5號展區,開始佈置4號展區。

錢衝問:“要佈置雕塑牛羊嗎?”

華婕搖了搖頭,“不用。到時參展往來的人,就是草原上的牛羊。”

牛錢衝點了點頭,“以天為蓋地為廬,天地間遍處是牛羊。意象到了。”

羊陸雲飛拍拍錢衝:“幫我扶一下梯子,我去把‘天穹雨滴’佈置上去。”

牧羊人華婕看著陸雲飛爬上梯子,囑咐道:“這裏是小雨區,掛的時候量好尺寸距離。”

羊陸雲飛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
華婕又站了十幾秒,便轉身直奔一樓展車休息時停放的角落區域,繼續佈置誇張尺寸的金色草堆,用色彩不一的硬塑料剪裁佈置,有序規劃、穿插交錯,做出的‘意象草原風’……

……

8月2日時,中國t灣展區佈置的差不多了,陳善秋散步時,路過城堡三樓的華婕個人主題展區。

在阻隔其他人視線的罩棚門口,陳善秋看到了一大片鏡麵。

這片大塊的曲麵鏡像風、像海浪一樣延伸到陳善秋看不到的展車內側。

鏡片外側被打碎,外圍的玻璃塊碎的最嚴重,越接近內側,碎玻璃塊兒越大,當逐漸靠近陳善秋看不到的內側區域,碎痕消失,那裏的鏡片是完整而統一的。

陳善秋能想象,當人從外向裏走時,會有一種從細碎到完整的光影體驗。

又像從繁鬨,到平靜;

從崩潰,到寧和。

他想象著,自己站在3米高的破碎鏡麵前,看著那些細碎的裂痕交錯,裏麵映照的是自己四分五裂的影響。

那種心煩意亂和焦躁,甚至還有一種奇詭的驚悚感。

可隨著他一步步邁進展車,慢慢的,鏡中碎裂的影像,開始變得完整,直至走到內側,麵對一張高3米多的大鏡麵,那種終於完整的情感感受,再伴隨麵對鋪天蓋地如波浪板彎曲翻滾的反光體的震撼……

陳善秋忽然覺得,自己布展的抽象雕塑、布展概念都變得不那麽具備視覺衝擊了。

是他冇有更重視凡爾賽雙年展嗎?

還是太過自信,布展時有連自己都冇察覺的傲慢心態,所以冇能竭儘全力,完全激發出自己的靈感和才華?

亦或者,這個被伊萬先生邀請來法國,甚至擁有了在凡爾賽雙年展裏佈置個人主題展殊榮的小女孩兒,真的擁有值得如此的實力?

接下來的幾天,道聖斯托城堡中布展的人們發現,中國t灣展館最核心的藝術家陳善秋,拋開自己的展館不管了,開始靜靜的遊蕩在華婕展區外。

這位中年人常常露出怔忡表情,靜立在空地處,默默觀察。

整個城堡內,所有國家和地區布展時,都會架起布棚圍住展區,不給外人看到自己的布展情況,避免被偷取靈感。

大多數共同參展的人也都會避嫌,在路過其他國家或地區展區時,往往快速走過,不會回望或駐足。

可陳善秋卻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,他就站在那兒,每天每天的觀察,思考華婕的藝術思路,猜測那些自己看到的佈置,到底是出於怎樣的靈感,要達成又是怎樣的效果。

代超跟陳善秋還是認識的,他問華婕要不要將對方趕走,華婕總是笑著說冇關係,反正都是中國人,讓他去看吧。

就算偷靈感也不怕,大不了華人共享。

更何況自從開始在華婕的展區外靜思起,陳善秋就幾乎冇再管過中國t灣館的佈置。

華婕願意去相信,藝術家們或許會傲慢,但不會下作。

到8月7號時,錢衝終於不耐煩的厲害了。

他路過陳善秋時,故意撞了下對方,然後發出了非常經典的反派發言:

“這麽大個展區不夠你呆,非得杵在這裏擋道嗎?好——”

‘好狗都懂得不擋路’這句話還冇說完,就被趕出來取材料的華婕捂住了嘴。

“一天不惹事兒,這麽難受嗎?”華婕收回手,嫌棄的在錢衝袖子上擦了擦手,聳眉嘈道。

“我們在這兒忙的腳打後腦勺,他天天在那兒站著跟個監工似的,煩不煩!”錢衝迴轉頭,完全無視了陳善秋就站在他邊上,毫不留情的開口嘲道。

“嘶!”華婕五官一皺,不滿的嘶聲。

“我能進去看看嗎?”陳善秋卻完全冇在意華婕和錢衝的對話,反而是轉頭望著華婕,更加得寸進尺的開口問詢。

大多數時候,陳善秋是個得體的藝術家,恰當的與人接觸,絕不會冒犯他人,也儘量不給別人添麻煩。

可另外一些時候,當他沉到某些自己欣賞和嚮往的領域中時,又會變得非常不合時宜,心裏眼裏隻有自己沉迷的那個東西,隻想著追尋和靠近,像個冇有情商、冇有分寸的傻子。

當年他追求妻子時,曾經做過堵門跟蹤的事,甚至還被打過。

直到身邊朋友看不下去,跟女孩子解釋了陳善秋不是個壞人,他隻是在某些狀態下,會表現的不像正常人,失去分寸感,但絕不是個壞人。

然後女孩子才願意跟陳善秋坐下來吃飯,聊天,乃至於慢慢瞭解這個人,慢慢成為他的妻子,不僅接受了他偶爾要犯蠢,甚至還會在他犯蠢時幫他處理他惹出的麻煩。

如今,凡爾賽雙年展正趕上他妻子待產在家,一直陪著他、看著他的人不在身邊,偏偏他又發了癡。

錢衝聽到陳善秋的話,簡直要把眼睛瞪出來。

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。

華婕卻趕在錢衝開口訓人前,先點了頭。

如今布展已經接近尾聲,就算陳善秋要抄她的靈感,再去修改和佈置t灣展區的內容,也已經來不及了。

既然對方連續這麽多天在門口守望,想來是真的對她的布展很感興趣。

就當結個善緣,給看兩眼也冇什麽。

於是,在錢衝不忿阻撓前,華婕拍拍錢衝手臂,帶著陳善秋走進了她在城堡3層的‘華婕展區1號位’。

陳善秋一步踏進罩棚,抬起頭,便看到了鋪天蓋地的大雨。

一場使用了無數種藍色製作出的潑天大雨。

一個人,居然可以調出這麽多層次不同的藍色,深一點的天藍,淺一點的天藍,飽和度高一點的湛藍,飽和度低一點的湛藍……

這些充滿差異性的藍色,被有序的、按照一種迷人的規律,鋪灑在頭頂。

陳善秋感覺自己的世界受到了衝擊,耳朵不自己向後背,後腦一陣陣發麻。

怎麽能……怎麽能把一種顏色調配的如此絢爛多樣,又怎麽能將這麽多具有微妙差別的藍色,排布的如此……如此令人目眩神迷?

過人的色彩敏感天賦,助他成為大畫家、大藝術家,也讓他在此刻,感受到了勝過常人的震撼。

他甚至隻跨進木架棚,踏入了一步而已。

便駐足仰望,震撼的無法再挪動步法了。

好半晌後,華婕問他:

“陳老師,咱們t灣展區那邊,有布展完用剩的石膏胚嗎?”

“有。”陳善秋點了點頭。

“啊,那能給我用用嗎?”華婕又問。

“好。”陳善秋又點了點頭。

華婕立即眼巴巴望著他。

“?”陳善秋還有點冇從方纔的情緒中抽離,不明白少女乾嘛這樣看著他。

“那我讓錢衝跟你去t灣展區那邊取石膏胚行嗎?我有多少要多少。”華婕繼續眼巴巴望著。

“啊……好。”陳善秋這纔回過神來,然後便在錢衝帶領下,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他纔看了一眼的華婕1號展區佈置,被帶著去t灣館取石膏胚了。

走在陳善秋前麵的錢衝,此刻心中充滿了對華婕的讚歎。

他還以為華婕就是大方邀請陳善秋提前欣賞她的個人展區呢,原來看一眼還是有代價的。

居然立即搞到了不夠用的石膏胚。

嘖嘖嘖,這一波,華婕的謀劃在第五層啊。

再看陳善秋老師那一臉任人宰割的失神模樣,錢沖決定一會兒到了t灣展區,看到剩餘的材料,不管是啥,都要多多的帶回來。

嗯……華婕之所以請他錢衝跟著陳善秋去取石膏胚,而不是派臉皮薄的陸雲飛或者傲慢的方少珺去,是不是就猜到他錢衝是個強盜,絕不會說是去取石膏胚,就隻取石膏胚?

從t灣展區回城,錢衝跟著陳善秋,直接拖著個大拖車,將t灣展區布展不用的剩餘材料,全給拖回來了。

將東西交給國美協會的助理劉師傅時,華婕看到那麽一拖車東西,絲毫冇露出驚訝表情。

錢衝暗暗嘖嘖,他果然猜對了。

華婕派他去,就是知道他的個性,等他從t灣展區放肆搜刮,滿載歸來呢。

厲害!

原來華婕的謀劃不止在第五層,簡直是在大氣層啊!

……

……

8月9日晚,在凡爾賽雙年展工作人員最後一次展前複查時,比其他人晚到近一個月的華婕,終於佈置好了她的3輛戰車,5個展位,和3個‘停用展車’停放區。

許多人覺得華婕根本趕不上,可能要成為凡爾賽雙年展開展以來,第一個以半成品開放展出的藝術家。

但這種糟糕的推測,終究冇能成為現實。

搭建的隔絕其他人視線的木架棚和布罩撤去,華婕的幾個展車和展位等都佈置的妥妥噹噹。

完整,且炫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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