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、揉小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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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芙蓉帳》40

“想死是不是,

拿好了,回自己府裏死。”

話落,陸九霄眯了眯眼,

垂眼看她。

賀敏握著冰涼的剪子,心中萬分委屈,

隻覺得虎口處的傷口更疼了些,

可卻並非因陸九霄這句明麵上的話。

賀家與陸家對門而立,她自幼便跟在陸九霄身後,在賀家她怎麽任性,在陸九霄麵前就怎麽任性。

眾人皆道,

陸家世子脾氣壞得能上天,

能不招惹便不招惹。自幼那些世家貴女,

饒是宮裏嬌貴的公主們,

也少有敢往他跟前湊的。

而陸九霄的壞脾氣,她是領教過很多年了。

她在府中鬨著要跳湖時,這人會拉著把椅子坐下,翹著腿道“讓她跳”;她發高熱不肯用藥時,他隔著一麵繪花屏風冷嗤說“行,病死算了”;她在夜市鬨著不願回府時,他說走便走,當真將她丟在人來人往的街巷中,使得她不得不一麵啜泣一麵老實隨他走……

雲雲如此。

這個男人,

生得俊朗無雙,那張薄唇,卻真真不會哄人。

可那又如何?

她所有危難之際,他都護著她。

賀家式微之際,最初一年,

賀敏連去私塾裏都免不得遭人冷眼。

那個嬌蠻的小姑娘,平素裏與人多是結怨,到此關頭,難免要被狠狠磋磨一頓。

最是記得,十二歲那年的冬日,白雪皚皚,寒風凜冽。

她的小襖被兩個新貴之女潑了水,不得不解下,晾在私塾的窗台之上。

老先生講史論,半個時辰的課程,才一散學,她的小襖便煙消雲散,不知蹤影。

賀敏不得不一路頂著寒風,往賀府的方向去。

小丫鬟將自己身上的小襖解下遞上,她紅著眼推開,道:“我不要。”

賀家再是落魄,她賀敏也決計不可能換上丫鬟的衣飾!絕無可能!

可誰知,冇有最倒黴,隻有更倒黴。

回府的小路上,兩個世家子弟堵在了巷子儘頭。

這二人家中,皆是與賀家不對付的,難得見一向高傲的賀家姑娘遭難,自是要給她這苦難裏添上兩筆。

賀敏做夢也忘不了,那兩個人手中握著一頭巨大的蟒蛇,還吐著信子,向她走來……

她蹲在角落裏哭喊,感受到冰涼的蛇身盤繞在她腿邊,此般心境,與死無異。

那日,是陸九霄將那兩個頑劣之人摁進了竹簍中,一腳一腳,皆揣在要處。他拿走盤在她身上的蟒蛇,背著早已嚇癱的賀敏,從小巷子,一路行至賀府。

此番情境,還發生過很多很多。直至賀祿鳴上交兵權,賀凜任職都督,賀敏才又成了那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大小姐。

但你說她不知陸九霄這樣待她的緣由麽?

自是知曉。

而正因知曉,才更為放肆。

念著與大哥哥的情誼,陸九霄嘴上凶她,可該護著她,還是得護著她。

但他何曾,為了旁人凶過她?

何曾?!

賀敏兩隻眼睛憋得通紅,眸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水霧,一眨眼,便是兩顆金豆子往下墜。

陸九霄冷眼看著,煩躁地捏了捏眉心。

行,又哭是吧。

他眸色一暗,背身要走。

見狀,賀敏急急喚住他,“懷洲哥哥!”

她拉住那半截白色窄袖,望向那雙如星似月的眸子,咬唇道:“我不是有意闖鬆苑的……”

陸九霄凝了她一眼,扯了扯手腕,目光落在陸菀身上。

陸菀渾身一凜,背脊挺直,“我、我帶阿敏去瞧瞧府醫。”

說罷,她拉著賀敏匆匆離去。

至賀敏的梅苑,老郎中駝背上前,仔細替賀敏清理包紮傷處。

短短一條劃傷,奈何卻在石階下跌了一跤,傷口裏進了沙礫塵灰,瞧著都忍不住令人嚥唾沫。

賀敏嗚嗚咽咽地哭著,陸菀寬慰了兩句,便走了神。

她總算想明白昨夜她那股子不對勁是從哪來的!

昨夜那婢子叩了門,陸九霄說的是“過來”,而非“進來”。

前者的口吻,相較之後者,細聽之下,總歸有那麽微末的怪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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