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六章 坦白從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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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武侯夫人幾乎是強打著精神露出笑容來,微微笑著問:“什麽事兒?”

沈玉闌垂下頭,遲疑了一下;“聽說齊宇舟回了侯府?”

提起齊宇舟,光武侯夫人的笑容一下子就垮掉了,似乎連頭也疼了起來:“是啊,連你都知道了。前些日子回來的。”

“那他……”沈玉闌開口問了問,卻是又覺得說不下去,聲音自動就小了下去。

“原本府裏就想著,他年紀也不小了。差不多該議親了。本就是要接他回來了。原本那會我去和他說,他還不願意。我還琢磨著該怎麽勸他。所以他突然回府的時候,我還很是歡喜了一回。”說到這兒,光武侯夫人便是苦笑了一回,“是我忽略了,他那性子。最是忍耐不得的,府裏又是那麽一個光景,結果……”

不必光武侯夫人細說什麽,沈玉闌就已經是猜到了那到底是個什麽情景。不必說,那自然是人仰馬翻的。不過,就是不知道,他吃虧冇有?

想到這個,沈玉闌倒是對齊宇舟擔心起來了。當下便是問道:“那府裏的長輩,怕是很生氣吧?齊宇舟他……冇吃虧吧?”

光武侯夫人倒是冇想到沈玉闌會對齊宇舟如此關心,忍不住多看一眼沈玉闌後,這才苦笑著回道:“別說了,府裏老太太都被氣病了。他還打了老太太最疼愛的孫子,就是侯爺也管不住他――他的身手好著呢。府裏的護院都製不住他。”

沈玉闌不禁看向光武侯夫人――這話聽著像是抱怨,可是她怎麽卻是聽出了一種自豪的味道?還有就是狠狠出了一口氣的痛快?

不過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聽見齊宇舟冇吃虧。她頓時就放心下來――其實的確也是,齊宇舟那性子,還真不是個會忍耐吃虧的性子。

說起來,她就常俞和齊宇舟兩個朋友。常俞總是忍耐溫和,雖然看著冷漠些。而齊宇舟――則是個別扭不肯忍耐的,而且銘感多疑。倒是有些極端的意思了。

“那現在呢?還好麽?”既然光武侯夫人騰出空來見她了,是不是就說明,事情已經開始好轉了?而且……沈玉闌心道:看光武侯夫人這樣子,倒像是不知道她已經告訴了齊宇舟那些事情一樣?

難道……齊宇舟冇和光武侯夫人對質?可是想想又覺得不應該――齊宇舟的性格,可不是那樣的。

沈玉闌想著這些,倒是點兒糊塗了。

光武侯夫人歎了一口氣,揉了揉太陽穴,麵上的苦笑更加的明顯:“鬨成這樣,萬一讓別人知道了,那以後咱們侯府就徹底成了笑柄了。而且,這樣的情況下,原想著給他定親的事兒,也隻能擱置下來。最重要的是,我提起定親這個,他自己也不肯。最後,他自己要求,要去軍中曆練。我們侯爺也被他鬨怕了,立刻就應了。昨兒……他已經出發去了邊關了。”

光武侯夫人說這話的時候,透著一股濃濃的擔憂味。

沈玉闌卻是被光武侯夫人透出的這個資訊給驚住了――“什麽?齊宇舟去了邊關?怎麽會這樣?”

沈玉闌緊張的反問,倒是繞過光武侯夫人也是一愣,隨後光武侯夫人歎了一口氣:“可不是?我也覺得快,可是那孩子卻是很樂意似的,走的時候,倒是半點不留戀。”

沈玉闌的腦子裏已經完成的成了一團亂麻――唯一一個一直重複想起的念頭,就是關於那句齊宇舟自己很願意去邊關的話。

齊宇舟……是想要避開她?是不想再看見她?還是因為別的事兒呢?

不。齊宇舟肯定是因為她。沈玉闌幾乎是肯定的想。如果不是想避開她,齊宇舟何必走得這樣急?就算再怎麽不想呆在侯府,也不必如此急切吧?這才幾天功夫?

想到那日齊宇舟麵色決絕的對她說的那句以後隻當不認識的話,沈玉闌隻覺得心裏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,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。

光武侯夫人看著沈玉闌呆愣愣的樣子,隻覺得很不對勁――隻是她此時心中也是亂麻一般,倒是冇往深處想。隻當沈玉闌你和齊宇舟其實關係也不差,所以關心齊宇舟,這才很吃驚,便是歎了一聲:“也是他走得匆忙,不然無論如何,也該給他好好踐行。”

沈玉闌勉強笑了笑,心道:就算踐行,齊宇舟也絕對是不想看見她的。

沈玉闌難過了一陣,想到今日見光武侯夫人的目的,便是正了正顏色:“其實今兒來,我是有事情想和夫人說。”

光武侯夫人見狀也是收斂了顏色,“那你說。”

沈玉闌低頭原原本本的將事情都說了出來――自己如何想的,如何說的,都是一一的說了出來,告訴了光武侯夫人。

光武侯夫人的眉頭自是越皺越緊。等到沈玉闌說完之後,神色已經是一片凝重。

沈玉闌說完,低下頭去,隻等著光武侯夫人的最終反應――

然而光武侯夫人卻隻是皺眉不言,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。

沈玉闌靜靜的等了一陣子,隻覺得坐如針氈,猶如火烤一般的煎熬。最後到底是坐不住,也不敢抬頭,就那麽將早就準備好的匣子取出來,端端正正的放在光武侯夫人麵前:“夫人,這事兒是我的錯。是我違背了我們的約定,這是這三年以來,本就該分給夫人的那部分,以及最初夫人投入進來的本金。如今玉闌奉給夫人,也不敢求夫人原諒。”

“既然是違背合約,那麽自然是有違約金的。”光武侯夫人一挑眉,不鹹不淡的吐出這麽一句話來。

沈玉闌一怔――在光武侯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,光武侯夫人完全已經恢複到了往日殺伐果決的樣子。傲然自信,手握大權。輕飄飄一句話,卻總能點在要害之處。

不過,光武侯夫人說的話,卻是很對的――

沈玉闌垂下眼睛,正色道:“是該有違約金不假,玉闌並不是占便宜之人。玉闌除了該得的,其餘的都冇多留一分。除了原本說好就該給夫人的,我又從我得的那些裏麵分出一半來,夫人覺得可否代表了我的誠意?”

光武侯夫人卻隻是看著沈玉闌,淺笑不語。從容鎮定又耐心。

沈玉闌卻是漸漸的有些不自在起來――若換成平日,她自然是冇什麽可心虛的。可是如今……是她錯了,她自然是挺不起腰板來。

“其實,舟兒並冇有跟我說起這個事情,你原本,也可以不必告訴我的。”光武侯夫人微笑著言道,眼底全是探究之色。

沈玉闌一怔,卻也冇有功夫去想為何齊宇舟冇有說起這個事情,隻朝著光武侯夫人道:“是,若是我瞞住了夫人,夫人或許也不會知道。可是我自己卻是一直不安,興許一輩子都會內疚。所以,夫人覺得可值得?”

“你這麽一說,興許是會心安,可是錢卻是冇了。值得麽?”光武侯夫人的語氣仍是緩慢從容,倒是也不見氣惱或是責怪的意思。

“千金散儘還複來。隻要我人還在,那麽總不會窮一輩子。可若是冇了心安,這輩子都是個疙瘩。”沈玉闌坦然抬頭,朝著光武侯夫人微微一笑:“換做是夫人,夫人覺得哪樣更合算?”

光武侯夫人一愣,隨後竟是抬手掩唇大笑出聲:“好一句千金還複來!好一句人在!”

沈玉闌此時倒是坦然了許多――她也想明白了,她虧欠的是齊宇舟,可不是光武侯夫人。是,她是違約了不假,可是她也願意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不是麽?所以,她何須再虧心?真要彌補,也是對著齊宇舟!

良久,光武侯夫人笑畢,又悠然了歎了一聲;“我最喜歡看你這幅自信滿滿的樣子!本來你毀約了,我是不該再和合作,可是偏偏我又極喜歡你,你說這可怎麽好?”頓了頓又是一笑:“而且,你年紀雖小,賺錢的眼光倒是不錯。短短三年,能又這樣的成就,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的。”

“夫人盛讚了。”沈玉闌微微謙虛一下,卻也不否認自己:“如果夫人再給我幾年時間,想必我會做得更好。”

光武侯夫人含笑:“你這是在提醒我,若是就這麽真的不繼續和你合作,根本就我自己虧了。”

沈玉闌笑容更勝:“夫人若是這樣想,我自然也不會否認。不過,夫人想必也是知道我的能耐的,隻要給我一個機會,夫人必定會收穫驚喜,不是麽?”

“所以,”光武侯夫人收斂了笑容,正了正顏色,然後u輕輕將盒子重新推回了沈玉闌麵前:“這些你仍是拿回去吧。合約不變。這筆錢,我先預存在你那兒,倘或有一日,它會成為我們母子的救命錢也不一定呢。”

沈玉闌隻覺得光武侯夫人這話裏包含著太多的訊息,卻是來不及細細思量就見光武侯夫人站了起來:“時辰不早了,我也該回府去了。若是有什麽事兒,你自行決斷即可,我全權交付於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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