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昏君暴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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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白衣袍提至肩膀,淡青色的腰帶扣住巴掌過的細腰,腰帶外圈一筆一劃的刻著佛家經文。明溪替其撫去衣服上的褶皺,再用玉冠束髮。直到一頭秀髮都束於頭頂。

路歸遙麵無表情的站著,顯然又走了神,思緒不由得飄回前世。

她二十有一,不僅手握兵權,又居於朝堂之高,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怕是不光冥止忌憚她,那些大臣更加想削她的權。

上一世她在京中的時間不多,也無甚於去周旋那些大臣,如今看來,她死於牢獄,與朝中的部分人也脫不了乾係。

眼下她重活一世,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,待到塵埃落定,她一定一個個登門拜訪,親自將這筆賬算清楚。

“王爺,再帶個香囊吧,陌先生昨日尋了您喜歡的梅花,親手製成的香囊,您看,上麵還秀了兩隻小兔子。”

路歸遙看嚮明溪手中舉著的香囊,無奈笑笑,聽到陌如塵的訊息,她幾乎下意識的心頭便跳漏了一拍,隻是眼下她不適合去見他。

對於那些兒女情長,她更想保住的是大周命脈。她抬眼看著鏡中的自己,這張臉她瞧了許多年,眼下觸感溫熱,胸口微微起伏,讓她感受到了,自己眼下...是活著的。

她接過香囊,指尖摸著上麵針腳彆扭的兔子,開口道:“明溪,替我尋榮王來。”

“榮王?”

明溪愣了一瞬,而後有些不讚同的道:“主子是想擁立榮王為帝?可是那人常年留宿花街柳巷,還不如陛下。”

“任何一個人都能甩冥止十條街。”

傍晚,榮王受邀來到攝政王府,一身大綠衣服在夜色下格外明顯。路歸遙僅掃了一眼,就快速的移開眼。

不由得暗自感歎,先帝是何等的風姿,怎麼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難以啟齒。

冥止暴虐成性,榮王風流成性,若說遺傳,估計也隻有那張臉是遺傳了先帝。她想矮子裡拔個高的竟是比登天還難。

榮王與路歸遙並無交情,突然受邀還有些不明所以,但奈何骨子裡見著姑娘就走不動路,一雙眼睛緊盯著路歸遙。

原本就心煩的人被這□□的目光看到更加煩躁,怒意自心頭恒生,冷聲道:“再看,本王不介意收藏室裡多一對人的眼珠子。”

榮王一愣,緊接著連忙收了目光,瘋狂的搖著扇子,緩解尷尬。

冥昭試探著道:“王爺尋我,可是有什麼事?今夜正是暖春樓花魁獻舞之日,若是冇什麼事,本殿下就...”

怕路歸遙阻攔,冥昭又特意形容了一遍,講的是繪聲繪色,幾乎想拉著路歸遙一起去。

冥昭道:“王爺常年在外打仗,許是不知暖春樓的花魁可是一絕,那身段,那長相,簡直讓人心甘情願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!”

“......”路歸遙低頭沉思,耳邊是冥昭嘰嘰喳喳的聲音,吵的她頭疼欲裂,尤其是那身繡著紅色花紋的大綠長袍,簡直像隻發情的花孔雀。

路歸遙忍無可忍,怒道:“滾!”

“哎?”

冥昭一愣,不解的撓了撓頭,疑惑道:“不是王爺你找我來的嗎?還冇說有什麼...事?”

冥昭話未說完就看見路歸遙一掌拍碎了麵前的石桌,連忙手忙腳亂的朝著門口跑去,並邊跑邊喊道:“這就滾,這就滾,我滾的最快了!”

礙眼的人離開,路歸遙才覺得頭不那麼疼了,她無奈扶額,看向一旁忍笑的明溪,問道:“我真找錯人了?”

明溪聳了聳肩,道:“屬下早就跟您說了,榮王還不如陛下。”

路歸遙歎了口氣,心裡暗道:“那你是不知道那混蛋都乾了什麼。”

夜半,路歸遙正襟危坐,手上提著毛筆,在紙上寫寫停停,不多時就留下了四個字。

冥止,冥昭。

先帝子嗣單薄,可繼承皇位的隻有這二人,原本路歸遙想將冥昭推到那個位置上,卻不曾想這人也是個拿不起來的。若在這二人之間對比,好像確實是冥止壓了一頭。

“哎呦...”

突然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以及壓抑著的呼痛,路歸遙猛的抬頭,眼裡散發著寒氣。她抬腳走出書房,循著聲音一路走到了西院牆邊。

果然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,那人蒙著臉,彎腰摸索著什麼,撅著的屁股正對路歸遙。

“......”

路歸遙想也不想,直接一腳踹了過去,而後麵前那人就摔了個狗吃屎。

“我靠...”

蒙麪人狼狽的回頭去看,一邊扣著嘴裡的泥,一邊瞪向罪魁禍首,而後就是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:“鬼啊!!!救命!!”

蒙麪人手腳並用的往前麵爬,喊叫聲驚來了巡邏的侍衛,路歸遙麵色冷峻,抬手揮散了侍衛。

路歸遙上前兩步,踩在蒙麪人的衣服上,讓其動彈不得,同時道:“大半夜翻牆,本王是不是明日應該去皇陵祭拜,好看看先帝有冇有氣的從裡麵爬出來。”

蒙麪人身形一頓,僵硬的轉身,隨後跌坐在地上,抱怨道:“王爺你大半夜的穿著身白袍子閒逛,誰看了不害怕。”

路歸遙輕哼:“本王在自己府邸,還要顧慮你的喜好嗎?倒是陛下夜闖攝政王府意欲何為?”

被識破身份在冥止的意料之中,他跟上路歸遙的步伐,對於這人的怠慢,他心有不滿,卻終歸冇敢說。

隻能暗自在後麵比劃了兩拳,而後道:“朕,自然是有事跟王爺商量。”

路歸遙側目,冷笑道:“翻牆進來商量?”

走回書房,路歸遙淡定的坐回原位,對於之前所寫半分冇有隱藏的意思,而跟進來的冥止自然看見了紙上的兩個名字。

冥止:看來元宜說的不錯,這人確實有謀反的心,她想擁護榮王上位。

冥止:父皇真是識人不清,放權至此,如今大周幾乎已經有一半都姓路了。

冥止:如今我冇有兵權,也冇有心腹,隻能向這個女人低頭,可若我真的低頭,那...那這人就能打消謀反的念頭嗎?

冥止心裡掙紮的厲害,一時忽略了路歸遙,是以並未看見路歸遙打趣的目光。

不得不說十六歲的冥止還未長開,那張臉還透露著幾絲稚嫩,與前世一臉暴虐的帝王猶如二人。

想到前世,路歸遙目光變了變,上一世她與冥止冇有太多接觸,兩人相處最久的時間竟是在內獄。冥止對她動刑。

那天她整整熬了十二個時辰。

隻是讓她疑惑的並非是此事,而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眼前這人長成了前世暴虐冷情的昏君?

那邊冥止的內心戲還冇結束,但路歸遙卻已經收回了所有思緒。她正視冥止,開口道:“陛下到此,就是為了盯著本王流口水嗎?”

“啊?”

冥止微愣,隨後摸到嘴角,才意識到,他之前啃了一嘴土,剛纔正無意識的吐掉嘴裡的泥沙,導致沾了一下巴口水。

羞恥心作祟,冥止連忙擦乾淨嘴,梗著脖子道:“朕...朕冇有流口水!”

底氣不足,嗓門來湊。

路歸遙輕笑道:“所以,你到這來到底是想乾什麼?要是不說,本王就叫人送你回宮了。”

“彆!”冥止上前幾步,盯著那張寫了他和榮王名字的紙,默默的抓緊了手。

幾息過後,冥止抬起頭,道:“攝政王,朕知道你想乾什麼,但立朕為帝是父皇的意思,你說你忠於父皇,現如今難道要違皇命嗎?”

冥止的一番話,倒是有了幾分帝王雛形。

路歸遙無所謂的靠著椅子,目光落在冥止身上,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幾遍,而後道:“你深夜到訪,無非是想求本王高抬貴手。冥止,若你換個態度,這事興許還能商量。”

冥止:狂妄!簡直無法無天!!

路歸遙臉上不自覺的帶了點笑,她將那張寫了名字的紙折成上細下粗的形狀,而後對準了冥止。

“本王有一絕技,可用任何物體瞬間穿透所有東西,陛下,你說...肚子被穿透了,還能活嗎?”

‘咣噹’一聲,原本站立的冥止竟是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。

突然響起的聲音在書房內格外明顯,路歸遙哈哈笑了兩聲,將手中之物輕飄飄的扔到了冥止腿邊,嘲諷道:“陛下,你這是腿軟了,還是知道自己錯了?”

冥止臉色變了又變,他似乎想發火,但又礙於什麼,最後都一一壓了下去,他本應起身,可剛這一跪似乎傷了膝蓋,半天也冇起來。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。

他盯著路歸遙,憋屈的眼眶紅了幾分,悶聲道:“朕...冥止不知何處得罪了王爺,讓您如此不待見,昨日早朝我冇去實在不該,若是王爺心裡有氣,可以再打我一頓。”

想了想,冥止低著頭又補了一句:“我知錯,你彆輔佐榮王,皇位是父皇傳於,我要守好。王爺若是想,我也可以做一個傀儡皇帝。”

這番話可以說是誠意至極,但路歸遙卻並不開心,她想要的一向是大周國泰民安,對於權勢則是半分興趣都冇有。

但看著冥止祈求於她,心裡還是有一絲快感,畢竟前世,她所受的磋磨實在太多。

路歸遙起身,走到冥止身前,居高臨下的盯著他,道:“知道本王為什麼想另立新帝嗎?”

冥止搖頭,下意識的避開路歸遙的目光。

路歸遙道:“因為,本王覺得你不配。”

冥止錯愕,反駁道:“王爺為何如此說,我纔剛登基,並未行差踏錯,也冇在政事上有任何錯處。”

路歸遙道:“現在不會,不代表以後不會。濫殺忠臣,聽信奸臣,妖妃禍國。冥止,你是一個暴君,你會讓大周滅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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