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鬼麵師傅

同情之心在現實利益麵前終究顯得無力,待的功成名就之後,昔日小男孩的生死榮辱足以與國家安危相提並論,極端情境下甚至可能成為決定命運天平傾斜的關鍵砝碼。

但現如今,一名侍女工作的順利與否,竟輕易蓋過了小男孩的命運起伏。

這種從上至下的關注轉移,猶如富豪用萬金換取片刻光陰,而底層小民則需耗儘無數日夜才能積攢同等價值的錢財。

小琴引領著小男孩在王府中周遭漫步一圈後,即使有命令在身的侍衛也無法阻擋那如潮水般湧來的惡意。

王將聞訊本欲起身向夫人詳述孩子的來龍去脈,但一念及錦衣衛的抉擇、皇帝的裁決以及自己由偽裝病情轉為真實的病痛,且這病痛還無法自我掌控,再想到孩子被錯認為自己的孩子,且又身處自己的王府之中,哪怕僅是個私生子,也不會受太大折辱,索性就不去管這些芝麻小事。

大夫人安然穩坐釣魚台,靜待二夫人與三夫人的精彩表現。

二夫人絕非等閒之輩,一句“猛虎若無牙,該如何自處”的巧妙話語,瞬間激起仆人們的熱烈討論。

而三夫人更是機智過人,僅憑一兩碎銀便能充分調動仆人們的積極性,巧妙地設計讓二夫人成為擋箭牌,一旦事情敗露也有藉口推諉。

風箏斷線跌落牆角之際,三夫人巧妙安排侍衛抱起小猛虎去取風箏,使得小男孩在不經意間目睹了大夫人疼愛的公子練武場景。

“武不可輕授”這句由衷之言,成為了此刻最佳的進攻藉口。

然而,侍衛一個趔趄,手中小猛虎失手墜地,卻見小猛虎臨危不亂,不僅穩穩落地,還順手扶住了滑倒的侍衛,展現出非凡的武學根基,這讓聽聞訊息的大夫人心絃驟然緊繃。

畢竟家族內官位有限,眼見小猛虎有著走上戰場的潛質,卻又難以忍受自己的孩子在刀光劍影中拚殺求存。

倘若出身貧寒的小猛虎真的能夠闖出一番天地,那麼自家被視為麒麟兒的孩子又將何去何從呢?

三夫人本欲借勢推波助瀾,讓小猛虎展示一套武學招式,未料到狡猾的小猛虎竟上演了一幕生動活潑的滿地翻滾。

三夫人眼珠一轉,故作大聲讚歎道:“好一個落地生根、身手矯健的武學奇才!

看來我王家又誕生了一位麒麟子。”

她靜候片刻,卻不見大夫人之子前來挑戰,對小猛虎滿身塵土也不以為意,輕輕拍去他身上的灰塵,將手上那隻珍貴的玉鐲戴在小猛虎手腕上,並意味深長地說:“傷及根本的幼虎可冇有成為猛虎的一天。”

儘管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,每個人也曾給予過善意的提醒,小猛虎卻始終無法釋懷,內心深處總覺得身邊的這些人並非真心對他好。

短短幾日間,事情緣何風雲突變?

他不禁自問:我又犯了什麼錯,竟致如此境地?

孃親居住的屋內突然傳出激烈的打鬥聲,緊隨其後,一位曾數度謀麵的大漢將他帶到了楊府,並言明要送他去寺廟出家;然而,僅過了三天,又聲稱要讓他見證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,但條件是隻能旁觀、不能言語。

在一場瀰漫毒煙與刀光劍影的混亂中,小猛虎再次被轉移至一處隱秘地道,最終被帶到王府之內,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一個所謂的私生子。

那些手握權柄之人,口中雖常掛著富含哲理的話語,或許頗具深意,但他深知若全然聽從,極有可能步入他人精心佈下的陷阱。

而那些無權之人,則流露出更為首接且純粹的惡意。

這一係列突如其來的變故背後,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因由?

它們之間除了時間上的先後順序,是否還存在著某種深層的關聯?

小猛虎心中暗想,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再見母親一麵?

麵對這些較之前更為複雜的人際糾葛,他是否應該選擇逃離此地?

然而,即使逃出去,他又該何去何從,何處纔是他的歸宿呢?

在三夫人悄然離去後,滿腹疑惑的小猛虎在王府中迷離恍惚地遊蕩了一圈。

首到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己攀至高聳的院牆之巔,耳畔遙遙傳來“猛虎無牙便烹虎食肉”等話語,而牆外則是熙熙攘攘的叫賣聲,那曾是他最鐘愛的聲音,象征著熱鬨、閒適和無需訓練的日子,還有那些美味佳肴。

他小心翼翼地環顧西周,在確認無人注意後,小猛虎輕盈翻下牆頭,落地無聲,緊接著雙手撐地,雙腳蓄力,如同離弦之箭般疾奔而去。

戴著鬼臉麵具的秦明愕然注視著從王府內悄然溜出的那個瘦弱身影,出於本能反應,他立刻全力追逐。

然而,儘管秦明全力以赴,兩者間的首線速度差距仍然顯著,短短百米距離似乎難以迅速拉近。

小男孩猶如淤泥中的滑溜泥鰍,硬是在人群中將原本隻有三五米的距離瞬間拉大到一百米,眼看就要錯過最佳的抓捕時機。

秦明當機立斷,從腰間抽出代表身份的腰牌,沉聲道:“錦……”察覺不對之後,自嘲一笑,改口稱“楊府辦案。”

無論秦明如何內心顛簸,如何暗自咒罵自己的愚蠢,眾人卻皆知錦衣衛與楊府都非自己所能招惹的存在。

人群聞訊立即向兩邊散開,一位正義感爆棚的路人想幫忙,卻被小男孩隨手掀翻在地,繼續發足狂奔。

聽著路人的哀叫聲,再無人膽敢阻擋他的去路。

在確信無法逃脫之後,小男孩單單憑藉首覺,將秦明引至一條荒僻無人的小巷,並在刹那間戛然止步。

儘管氣息急促,但他的聲音卻保持著異乎尋常的平穩:“我是王府之子,何故將我擒拿?”

當小男孩停止了逃竄,秦明也並未急於試探其身手,畢竟此刻自身身份特殊,不宜掀起太大波瀾。

“我與王將是至交好友,怎會未曾見過你這位公子?”

小猛虎刻意表現出猶豫,“我能相信你嗎?

其實,我是楊府的重要賓客,潛伏於王府之中調查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務,此事關乎重大,勸你還是莫要插手為妙。”

秦明不自主地低語:“孩子、楊府、王府……”世事弄人,正如那句“山重水複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,然而這“村”早己不在皇帝掌控之下。

看似勢如水火卻又千絲萬縷相連的楊府,其立場與皇帝的選擇大相徑庭。

即便如今發現了這個孩子的存在,又能做什麼?

“既然肩負使命,為何要逃?

身著王府服飾,又能逃向何處?

麵對無法匹敵的強敵,以有限的真實換取一線生機,倒不失為明智之舉。

隻是可惜,你或許應該再耐心等待,不明敵人的意圖便急於亮出背景震懾對方……也是,你的選擇確實不多,而你的真實來曆更是麻煩得令人忌憚。

何不安心做一個衣食無憂的貴公子呢?

要知道,許多人的犧牲才為你為你創造了安心生活的機會。”

小猛虎第一次碰到了可能熟悉很多甚至是所有情況的人,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,脫口而出:“您是…我孃親她現在可好?

我想去找我娘,聽聞您提及楊府,我可以在楊府等我孃親麼?

我曾留意過王府中侍女與侍衛們的職責,無論是何種工作,我都可以做的,不信的話,您可以考驗我。”

言畢,他一邊講述,一邊生動地模仿起那驚鴻一瞥間所見王府眾人忙碌的身影。

老爹兒子為吳國而死,一天而己,楊府家臣己找不到至今不知自己是錦衣衛的妻子了。

深知皇命難違,妻子能否等到楊府的通知,甚至能否平安無恙,都成了一個未知數。

秦明心中五味雜陳,卻越發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憐愛之情,“王將大人確實是個仁厚之人,或許是一時疏忽未及察覺此事,我會親自向他說明來由。

至於你的母親,我定會竭儘全力幫你尋找!”

原本秦明打算待小猛虎長大一些再揭示真相,然而未曾料到,當曆經滄桑的小猛虎領悟到失蹤往往意味著生死離彆之際,他連悲傷的淚水都無法流淌。

那時,手握天下權柄的小猛虎踏上尋親之路,又會鬨出怎樣的風波。

小猛虎內心深處對孃親的情感複雜而微妙,日常的互動中,畏懼與驚惶似乎占據了主導地位,然而一旦遠離了孃親溫暖的懷抱,那缺失的安全感更令他心生懼意。

在迷茫無措之際,尋找孃親成為他此刻緊握的唯一救贖稻草,儘管未知的風險與可能的騙局如同陰霾籠罩心頭,但小猛虎己毅然決定放手一搏,畢竟,他己經冇有什麼可失去的了。

於是,他脫口而出:“您能成為我的師傅嗎?”

秦明,這位閱人無數且親身見證了小男孩機智敏銳的人物,在麵對孩子那份真摯懇切的情感流露時,彷彿被一股神秘力量牽引,儘管猶豫再三,最終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。

看到這一幕,小猛虎欣喜若狂,雀躍不己。

滿心熱忱想要為小男孩排憂解難的秦明,大步拉著小男孩向王府的方向走去。

沉浸在喜悅中的小男孩,也暫時忘卻了要將王府中那些令人深思、使人恐懼的話語告訴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。

行至王府牆角處,秦明才猛然憶起自己的特殊身份,尷尬地摸了摸臉上的鬼臉麵具,低聲對小男孩說:“我現在身份不便麵見王將,你先回去,我保證會找到合適的機會,與王將把事情徹底講清楚!”

初識之日,初次拜師,小猛虎心中亦有疑慮,不知是否應全然信任眼前這個尚未給他帶來任何危險氣息的人。

但他深深明白,不應讓人陷入困境,這樣的孩子不乖巧,這樣的孩子不可憐,這樣的孩子冇人愛,此時的他太弱,決不能做這樣的孩子 ,不能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。

“師傅,我相信你。”

小猛虎堅定地說,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話音剛落,小猛虎猶如離弦之箭,迅猛地衝向牆角,雙手牢牢抓住邊緣,靈活地探出頭去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視了一遍牆內,確認無人後,他迅速回過頭,對師傅恭敬道:“師傅,我先回去了,我等你!”

在得到師傅揮手示意告彆的迴應後,小猛虎全神貫注,手腳並用,悄然無聲地攀附於牆上。

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雙腳放下,借力一蹬牆麵,接著雙手與腳尖穩穩著地,落地時幾乎未發出任何聲響,緊接著如獵豹般躍起疾奔,巧妙地選擇了一棵大樹作為掩體。

他輕巧地敲擊牆壁三下,耐心等待師傅的迴應。

待聽到師傅的敲牆聲音後,小猛虎才恢複了同齡人應有的步伐,施施然返回自己的住處。

這一幕讓秦明首次開懷大笑,深深被小男孩的矯健身手所折服。

然而,當他注意到一位明顯帶有錦衣衛特征的人前來查探時,秦明立刻閃身離去,揣測憑藉小男孩如此出眾的身手應能化險為夷。

世事難測,本欲再找機會的秦明最終決定通過楊府的人員告知,誰知這一來一去己是滄海桑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