拂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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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蘭塵的先祖本為納蘭氏的女真人,因嚮往漢文化,自前代起便從長白山向南遷徙,定居於汴京開封府,並改漢姓若蘭。

若蘭氏向來以科舉入仕為榮,多代人的努力下,五世三公,至若蘭塵這代,已然是京中有名的書香世家。

而若蘭塵的父親若蘭無宗,更是被譽為最優秀的家主之一。

青年時便考入進士,如今已官至中書門下同平章事、永州節度使並龍圖閣學士。

他在朝堂上剛正清廉,於家中,更是嚴守儒禮家規,對子女管教甚嚴。

尤其對獨子若蘭塵,自幼時便定下嚴格家規:

不許飲酒,不許參加無父母在場的私人宴席,更不許與某位皇親宗室有太過密切的聯絡。

在這臨近禮樂崩壞,宗室世家同謀民利的時代,果真是一枝獨秀的清流存在。

因此緣故,身為重臣之子的若蘭塵與宮中皇子一直是隻聞其名的陌路狀態。

但宋嶼安不同,自他第一次出現。,便就在若蘭塵心上留下深刻烙印。

若蘭臣最熟識的宮眷,唯有皇後沈仕,因他與母親張氏曾是閨閣朋友,在還未被父親塞滿孔孟經書的童年,若蘭塵常被母親帶入宮拜見中宮。

記憶中皇後是個健談又熱情的女人,而且還十分喜歡孩子,她身邊常圍著一群孩子,都是拜訪她的外命婦們的子女,孩子們扯著她的衣袖,或要點心,或講故事。

但其中從來不會有若蘭塵的身影。

皇後賞他吃的時,他謝過拿好。皇後要是逗他假意要回點心,他也不惱,隻是挨坐在母親身邊平靜的像一片深秋落葉。

“這孩子倒是穩重。”

皇後有一次這樣說。若蘭尖對皇後說不上是討厭,但絕不會是喜歡。麵對張氏的詢問,他隻是答

“我不喜歡娘孃的笑容。”

那笑容熱情且溫暖,彷彿會永久刻在臉上。若蘭塵這樣想。

但猜想總有誤差,如至和四年皇孫宋小白的生辰宴,那次便是例外。

帝後的獨子端方太子早年病逝,皇孫宋小白是太子唯一骨血,聖上對其十分疼愛,不僅將他接入宮中,由皇後親自撫養,還封他郡王爵位賜名“頊”。麵對有關皇孫的大小事,無不關心。此等重視,甚至超越了其他的皇子皇女

可這一日卻是個例外。為著宋小白的生辰,帝於皇後閣中賜宴

佳肴美釀均已呈上,各位賓客也皆已入席。樂伎憐人在花廊中備好隨時待命。

可快至午時,也不見聖上身影,有人坐不住,紛紛低聲議論起來,皇後端坐一上席,雖氣若神閒,但目中仍流落露出焦灼。一旁的張氏看出皇後心思婉言建議道:

“說來或是因為正事繁忙,官家下朝後仍需處理,娘娘不妨遣人在文德殿外等候,好為官家引路。”

皇後勉強笑笑

“我早遣宮中押班去了,官家早已下朝,說是正要往這來呢,可中途卻被人叫住,說了些什麼,便匆匆的轉頭走了,還不許人跟著身邊,隻帶了王先生。”

王先生指兩省都都知王吉煙,是聖上心腹,自先帝在時便一直侍奉聖上,極具威望,於宮中具有一定地位

張氏聞之不語,而席中的李婕妤卻聽後滿臉憤懣,她冷眼掃過席間一處空位,憤憤道:

“不會又是被流光閣那位請去了吧?”

李婕妤口中所指是居住於流光閣的賢妃樸氏。若蘭塵早聽說過樸賢妃如今是聖上最寵愛的娘子。

有傳聞她與皇後不和。

皇後喝道:“李婕妤!”

李氏頓時噤聲皇後,反駁道:

“你此言過分了,官家向來是拎得清的明眼人,他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的,怎會輕易缺席你這話是將官家置於不義之地了!況且官家疼愛皇孫,縱使不給我這麵子,為了孩子,他也會來的。”

皇後看向一旁被乳母懷抱著的兩歲小兒,那孩子尚不懂大人們談話的內容,隻聽見眾人提到聖上,便口中不停的喚“翁翁,翁翁”一麵咯咯的笑出兩個酒窩來。

皇後神色稍有緩和,她舉杯敬眾人道:“官家現應有要事在身,不便及時來到,諸位,不妨自行開宴,以侍聖駕。”

她先自飲一盞,眾人聽罷皆起立,欠聲稱是,得了後令。於是,琵琶笙簫齊奏,樂姬歌聲清脆悅耳。

氣氛又活躍起來,皇後自己也逐展笑顏,可匆匆趕來的押班宮女卻打破了她這短暫的喜悅。低聲耳語後,皇後臉上不滅的笑容逐漸凝固消散,在在垂首不語片刻後,借敬酒時對張氏道:

“今日官家不會來了……”

張氏雖以袖掩口但仍難遮住出她滿麵驚異

“啊……為什麼!”

皇後頓了頓道:

“宮外傳來訊息,瑤華宮那位……冇了……官家,現已出宮。”

張氏舉杯回敬的動作定在半空中,她試探性的回道:“管家此行除了處理註釋的後事外,應是還要把那孩子接回來吧”

皇後倒是坦然許多,像是很不在意的道。

“那有什麼祝氏雖已被廢,但他生的兒子仍是天家血脈,正經的皇子。且如今公主妧已在宮中教養多年,同父同母的姐弟,官家不會隻要女兒,卻把那麼大一個兒子扔宮外不管。”

張氏點頭複而歎息

“也是其實仔細想來注視,也是可憐本就無父無母,孤身一人當了皇妃,卻也被廢,年紀輕輕的,人卻走了,留下一雙兒女……那孩子,今年不過四歲吧……”

皇後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,或是歎息,或是不屑

“祝氏自祖上幾代,帶來精神都有些毛病,早早離去也不算意外,況且官家那麼寵她,是她自個兒不惜福。”

推杯換盞之間,皇後用餘光發現一旁偷聽二人談話的若蘭塵,旋即換回往日慈愛模樣,招呼他在身邊坐下,自己以半臂摟著他道

“過幾日你伯伯就要把六哥兒接回宮了,你又多了個玩伴,喜不喜歡。”

大楚內宮中人稱皇子不稱“殿下”無論大小皆換“哥”。

“六皇子?接回宮?他不在宮中住嗎?”若蘭塵詫異,其實方纔皇後與母親的談話,他也冇聽太清楚。

皇後解釋“他一直隨祝娘子住在宮外”

若蘭塵又問他長什麼模樣。

皇後搖搖頭,頓了一會兒道

“我也冇見過。嗯,我想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孩子吧,他娘祝妃便是個美人,等他來了,咱們便知道了”

“那他叫什麼名字?”若蘭塵又問

皇後說

祝娘子給他取名嶼安,但官家為他賜名“煜”

嶼安,予他永世安康,煜,天邊初升的太陽。這是很好的名字,若蘭塵這樣想。

若蘭塵等人被帶到宋嶼安為他準備的宮室,位於前省的西北側。

他逐字念出門上題字

“拂,柳,軒”

“往後臣便住在這嗎?”

宋嶼安點點頭,遂三人步入其間

那的確是個十分精緻的宮苑。

麵積不大,但主屋,客房,茶室等應有儘有。每一扇,窗一塊石都看得出準備者的用心和仔細。雖名為拂柳,但四周都飄散著恬淡。雨後晚風中混著潮濕泥土香,沁人心脾。

若蘭塵瞑目輕嗅,道:

“好香,是玉蘭嗎?”

宋嶼安道:

“不止這裡四時的花卉皆有迎春,桃花,百合,杏花,虎尾,茉莉,牡丹,秋菊,臘梅,保證四季都有的觀賞。對了,聽說若蘭氏家徽,為蘭花,若蘭宅邸中也多種蘭草,我便著人去宜春園,移了幾品養在主室窗外,等再過些時日花開後,一色兒的月白,定會漂亮極了。”

他語氣中帶著自豪的意味,像是也很滿意自己的安排

若蘭臣現在難以言說自己內心的感受,他用禮節性的微笑抑製住歡騰的喜悅。作輯謝過宋嶼安的用心安排後。一絲憂慮繞上麵容,他道:

“可是入學資善閣的學生,皆宿在其附近的宮室中,我一人獨居於此,官家知曉後,會不會因此不悅?”

宋嶼安一揮手,哂道

“嗨,你便放心在這裡住吧!爹爹可冇那麼小氣,再說還有我呢!況且自善閣附近便是相公學士們辦公的值室,成天到晚嘰嘰喳喳,煩人的很。”

若蘭塵聽罷,不禁一笑道:

“那也是。”

宋嶼安將眾人帶入那後院,指著牆壁某處,告訴若蘭塵:“那裡,我留了一洞暗門,直通後省。”他說:“你若無聊了,可通過這門到後省找我玩,我尚未出宮開府,一直都在。出門右拐便是我住的殿閣,若你不想走路,或有事不方便去,我亦在這裡留了幾個人,你跟他們說一聲,我隨時都會來……”

宋嶼安的聲音越來越小,耳廓也染上一輪紅,彷彿晚風將白日春桃花瓣上的緋色吹了來,若蘭塵一時不語。在一旁的若蘭兮卻冷笑出聲,帶有戲謔意味的打趣道:“嘖嘖,我說呢,這年前,總見六哥忙裡忙外,跟隻滾燈似的,看著花草和裝潢,原來……都是為我大哥做的準備啊!這樣的用心仔細,這還是我印象中的那人嗎?”接著若蘭兮靠近若蘭,笑道:“哎,哥,我和六哥認認識這麼久了,可冇無償從他那得到啥好東西。他怎麼對你這麼好?你們之間……”

若蘭兮以袖掩口笑出聲:“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?”

曖昧意味的八卦

宋嶼安麵色更紅,吞吐的反駁道:

“爹爹命王先生準備資善閣學子的相關事宜,我從旁作輔,我認真完成我的差事而已,有錯嗎?”

“我……我們,我對他……我們之間,哎呀!你整日都在想些什麼奇怪的事?”宋宇安逐漸變弱的氣勢,讓若蘭兮麵上曖昧意味益更甚。

而若蘭塵不緊不慢的回答:

“是啊,我與翡王是有秘密。悄悄告訴你,我們倆關係可,好,了~”

若蘭塵挑釁地故意在句末放慢語速,隨後又向宋嶼安挑了挑眉道:“是不是”

宋兆安定在原地,雙目瞪圓,迷瞪似的點了點頭,“是……”

須臾,他又猛搖了搖頭道:”啊……不是!”

之後,他或認為不妥,又迅速點了點頭

“不對!是是……”

他手足無措。

最後放棄抵抗,扭頭看向院中花樹,眼神裝作很忙的樣子,但被手指繞的褶皺的衣角卻將他真正的心情暴露無遺

“嗚……”他急喘出氣

看他那副慌亂模樣,若蘭塵不覺心神慟動一瞬。刻意掠過脖頸處,騰昇的燥熱。

輕鬆的轉移了話題:

“多虧妹妹提醒我,突然想起初見翡王時的場景。與拂柳軒的名字很適宜呢。都是,浴蘭春暖細雨後,正是翠柳拂麵時……”

若蘭塵第一次見到宋嶼安,竟是在那次宮宴的三年後。

宋嶼安回宮不久,聖上封他為翡王,享食祿;聖上許他與同母姐福華公主交與五皇子翼王生母馮昭儀撫養;同年八月,聖上帝他與諸皇子臨賜給進士們的聞喜宴;次歲初,又帶他於宣德門前賞上元燈火……

若蘭塵把這些事都記住了,雖說他對宮城八卦向來不感興趣。可不知為何,隻要關於宋嶼安的事,他總能銘記於心。

在這期間,若蘭臣對這位六皇子一直帶有不滅的好奇。可惜他的年歲已不適合進入宮庭後省。更彆說父親還留了一大堆課業,等著他啃呢!

直到三年後的浴蘭令節,他才見到這心心念唸的六皇子。

浴蘭令節彆名“端午”。這期間東京城街道上到處都可買到桃,柳,蒲艾等物。為取驅邪鎮宅之意,人們還會用蒿艾編為人形或虎形釘在門外。以五色水團香糖,一果兒茶,酒與粽子一起列為端午供養之物。士仕人家相聚一堂,共慶佳節。

宮中也是如此,那日大內熱鬨非凡,內侍宮女們身著輕紗新衣,又以時令花朵裝飾在蒲頭或冠子上,各個笑容滿麵手捧著帝後的賞賜穿梭於朱牆內的宮閣之間。又逢大楚與夏國簽訂合約,友好往來。聖上龍顏大悅,特賜端午宴席於新修建的華陽宮。奉詔入宮的宗室子弟擊丸投壺,宮眷們也在一旁簸錢鬥草,一派生平。

聖上向來對建築園藝頗有研究,由他親自設並並督造的華陽宮。除卻精緻構造的亭台樓閣,宮內的佳草名木。更是將美髮揮到了極致。

今年似乎格外暖和,還未至盛夏,不少花草已開的正盛,還有蝴蝶飛舞在花叢中

到底是孩子心境。若蘭塵很快看中一隻半掌大,渾身雪白玉團似的蝴蝶。待它棲在花枝上時揮袖去撲。蝶飛,他便追。不知不覺便跑了許久。蝴蝶飛的不知所蹤,他也停下腳步休息,拭汗之間,若蘭塵才發覺自己或許已經跑出了人們聚集的宴春閣。因為周圍幽靜一片。

不時,一陣掇泣聲乍然亮起。

於寂靜氛圍中,尤為顯眼。

很清楚的傳入若蘭塵耳中,這與今日的喜樂十分不宜,若蘭塵倍感好奇,便尋哭聲步去。

日光正是明媚,映著水麵上閃著點點金光,湖邊柳樹垂下萬千翠柳,隨風微微盪漾。

而柳樹下一個小孩跪坐著,雙肩一抽一抽的,還時不時引袖在臉上試著什麼東西。看看哭聲的主人便是他了

那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,頭上束著京中孩子常見的三小髻,身上月白色衣袍是很貴重的童子攀花紋緞,頸上環著一隻長命鎖項圈上,鑲著拳頭大的玉石,映著陽光明晃晃,黃澄澄的,十分奪目。

他眉目清秀可愛,除卻滿麵淚水,若梳洗得當,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孩子,

“你是誰?”

那孩子發覺若蘭塵漸進的身影,警惕的盯著他,有些惶恐的對若蘭塵講。

若蘭塵禮貌性的站住腳步,與那孩子隔出一定距離。

他自我介紹道:“我叫若蘭塵,嗯,我爹爹是中書省的若蘭相公。”

那孩子低聲唸叨著“若蘭臣”這個名字似在思索。看著他戒心稍緩,若蘭塵徐徐靠近,溫和的詢問道:

“你呢?是哪家的孩子?”

孩子猶豫了一下,像在思考要不要回答這個陌生的少年

但最後還是怯生生的開了口。:

“我,我是翡王,爹爹叫我煜兒。”

他便是那位六皇子,翡王宋煜!

若蘭塵看著那一身貴重的打扮又於今日入宮原以為也是個世家子,誰知他便是那年皇後口中的“六哥”,更冇想到他與宋嶼安的初見會是這番景象。一時間,竟手足無措,若蘭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為自己的“逾禮之舉”向這位小王爺請罪。但最後他還是以孩子們的方式繼續交流

“大家都在迎春閣中,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哭?”

說著,便遞上一條手帕。

宋嶼安接過帕子,道了聲謝謝,狠狠擤了擤鼻子。見狀,若蘭塵不覺一笑

宋嶼安滿臉委屈的向若蘭塵道:

“我昨日在這玩時看到一隻極漂亮的小雀,它不怕我,在我身邊繞了好幾圈,到了晚膳時,馮娘子叫我回去,可我還想明天再和他玩,便讓人拿了籠子,暫時關起來,可方纔我過來開籠子,卻發現他一動也不動了,你看他怎麼了?”

說著,便雙手托起一物給若蘭塵看,若蘭塵這才發現有一隻羽毛極豔的小鳥。躺在宋嶼安掌心渾身僵直,像是死了一般。

若蘭塵接過用指探了探鳥脖頸處,毫無脈搏,旋即便歎氣道:

“唉,他死了,這種鳥雖膽大,不怕生人,但性子急烈,從來馴服不得,關不得,被關在籠中,他定覺得自己的自尊受挫,氣絕方亡。不過這已經很好了,往常這種鳥被人抓住時,必會選擇撞樹或撞牆,好歹這留了個全……”

“屍”字尚未說出口,宋嶼安的眼圈便紅了起來,止不住的嗚咽道:

“它死了,它死了……”

若蘭塵猛地發覺宋嶼安的年齡或許還冇瞭解過死亡和離彆,剛纔一番話自己說的有些太過直白,連忙改口解釋:

“不是,我是說他冇死……哦,不不,他是死了,不過……”

話還冇完,宋嶼安便嚎啕大哭起來“他死了,他死了,活不成了,飛不起來,也吃不了蟲了”

“不是,他隻是……”若蘭塵欲製止,可惜冇用。

“它和娘一樣死了,要躺在棺材裡,再也見不著我了。我不要,不要他死!”

宋嶼安嚎的更亮,若蘭塵見他勾起了傷心事,愈發不能發表見解,隻好默默的向他伸出一段衣袖,擦去他如井噴似的眼淚。因為那塊手帕現在已經濕透,冇有一寸乾淨的地方,給宋嶼安拭眼淚或擤鼻子。

可這一舉動卻莫名的叫宋嶼安,逐漸安靜下來,宋嶼安抽抽搭搭地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道:

“這是什麼味?好香!”

若蘭塵先是一怔,旋即明白他可能是聞到了自己衣裳的熏香,固而詢問,便答道“哦,這是沉水香,我爹爹崇尚先秦周禮,又有潔癖,所以要求家中常燃雅香,人長時間住在那種屋子裡,久而久之身上便熏上香味了,不過我不喜歡龍涎瑞腦什麼的,脂粉味太沖,我偏愛清淡的沉水香。”

少傾,宋嶼安又發現了更新奇的事物,他用手指撚撫著若蘭塵的一角衣袖料道:“這花紋也好漂亮,一眼看不出什麼可放在光底下怎麼還閃著光?這是什麼?”

他指的是若蘭塵衣裳摻銀絲繡出的紋路。若蘭塵徐徐解釋道

“這是我們遼東若蘭氏的家徽-------五葉幽蘭。每個族人衣裳都多少帶點這個圖案。”

宋以安不解問道為什麼若蘭塵想了想回道:

“嗯,我也不太瞭解,不過我爹爹老說鬆如君子,梅如君子,蘭為君子的話,或許為了讓我們銘記這些道理,所以就將這些君子啊什麼的繡在了衣服上。”

本來宋嶼安的神情還頗為傷感,可一聽著最後一句,不由得破涕為笑,若蘭塵見他情緒穩定下來,便繼續先前那個話題。

若蘭塵耐心講

“我方纔說小雀死了,是說他隻是從這個世界離開,去往另一個世界了。”

宋嶼安越發睏惑,他問

“那它去哪了?”

若蘭塵一本正經的講:

“道家是去了忘川冥府,喝了孟婆湯轉世投胎,佛家中便是去了西方的極樂世界,進入轉生道再轉世投胎。”

宋嶼安聽懂似的點了點頭,若蘭塵又道

“不過,無論是哪家的說法,他都已經在一個隻有歡樂的世界中飛翔了。那裡有吃不儘的小米和蟲子,它會很開心的,而且現在就就算冇見到也沒關係,隻要你還記得他,他就不算真正的死了。”

若蘭塵含首一頓,目光移向宋嶼安掌中一物。

“小雀兒的魂魄肯定在那個歡樂的世界獲得了自由,現在你手中的不過是個空殼子,不過入土為安,我們找地方把它埋起來吧!”宋嶼安點點頭,說好。

說乾就乾,兩人就在柳樹下刨了一個小坑,把鳥雀放進去後埋成了一個小土堆。所以又折了些樹枝花朵,象征的供奉一番。

借湖水洗淨守候,兩人相依靠著柳樹坐下,宋嶼安看上去依舊十分傷感,他道:“因為我的一時喜歡,也冇有為他想一想,便把他關起來,困在籠裡叫他死了,是我害了他。”

眼瞧著剛好冇多久的宋嶼安又快哭了。若蘭塵忙道

“先彆哭,先彆哭,我送你個不會死的小鳥”

說著,便從腰間扯下那帶穗子的的鎏銀鏤空香球鈴鐺。

宋嶼安接過,目中閃出亮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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