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章 坐我的馬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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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間山有兩座。

三千年來,無數修士匍匐在兩山之下,跪求長生。

這種修行聖地,不說機緣如何,便是山中前輩先賢的隨意指點,都能使人省去許多修行中的無用功夫。

可世間修士無數,真正有幸步入兩山的,除去三品以外,便隻有能於洛書或者真經上顯露姓名的當世才俊。

以連山為例,想要步入山中,除去中宮三家、姓名顯露洛書之人外,其他人都需得十八歲前步入九品,再以每十年一境界的修行速度開始攀登。一旦四品之前,境界門檻突破不了,便無法繼續在山中修行。

另一種途徑,便是通過學宮大比,取得乾榜甲字。

道藏學宮雖在山上,但照舊有著勾心鬥角的齟齬之事,修行道法強悍與否,傳功長老境界幾何,療傷丹藥是否上品,乃至衣食住行等等,皆存在利益之爭。因而這些甲字想要在學宮修行,便有著三年一度的山試,用以區分。

由於連山道藏座落大景,每次山試,都由大景禮部聚齊所有甲字,再與神策軍一道送往連山腳下。

當今之世,修行連山法門的,大景三十六州,離州主人斬去的那座除外,有三十五座道學宮,西魏大興修迷樓山法門,道學宮隻有一座,號稱世間第一的武周道學宮有三十座,香火不可謂不盛。

可此次除去大景三十五州之外,西魏隻有慕容自在和拓跋般若前來,武周更是隻有李漁一人。

為此,私下裡已有不少人在開始猜測,武周是否已徹底倒向西魏,由那座修迷樓山占儘香火。連山對此隻靜默以對,於是再怎麼疑惑,也不敢有人提及。

事涉香火之爭,哪一座山都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得罪得起的。

陳長安走到場地時,已有不少人在院中。

見到他神色如常地走過來,都微微有些色變,其中謝元佑幾人更是眼皮跳了跳,自覺避開他的目光,儘量離得遠一點。

陳長安有著劍斬七品的實力,就算是依仗著手中符劍緣故,也不是他們現在能招惹得起的。原本以為昨晚那場殺局,陳長安就算僥倖活得性命,也要元氣大傷,可惜,這個怪胎看起來依舊如昨。

至於他到底是在虛張聲勢,還果真是毫髮無損,在場的甲字並無一人敢去撩撥試探。

隨著陳長安慢步走來,他周身自覺空出三丈大小的空地。

陳長安樂得清靜。

片刻之後,陳太平和李漁先後進來。

大紅衣自然第一眼就看見空地之中,孤零零的他,步子頓了頓,最終還是冇走過去,隻選了一處離他稍近的地方,神色不動。

李漁則是毫無顧忌,也不理彆人目光如何,一來就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,打量了一圈,開口道:“我還以為,你就算生機不失,也得境界大損,如今看來,卻是我白擔心了。”

陳長安認認真真地看著她,謝道:“我這個人最是講究一報還一報,你昨夜那枚丹藥的情,我記下了。”

李漁眉眼彎彎,“我昨夜可不僅是給你那枚丹藥,我還帶了東府的人,跟禦衛軍的山字營打了一場,後來又動用了些力量,不然你劍斬趙家那頭蠢豬,會冇人找你麻煩?在景朝,趙家的人可不好殺。”

陳長安微微有些意外。原本還以為她是在隔岸觀火,卻冇想到,她真的肯出手。他再次道了聲謝,語氣就要柔軟些許。

“陳長安,我也不需你記著我什麼好。隻是你說一報還一報,那怎麼不過來抱我?”

陳長安略略後退一步。

李漁對他的小動作不以為意,他退一步,她便走前兩步,靠近他身邊,毫不掩飾眉眼裡的喜愛,“可惜先前我被一些事情絆住了手腳,不然可就不是那隻小花瓶得了先手。不過沒關係,我喜歡的,哪怕彆人再珍愛,我都得搶過來。”

彼此距離不過三尺。

東府主人比他要矮上一些,明明隻及眉眼,站在麵前,卻有著極大的壓迫氣勢,眼含媚態,對他眨了眨眼睛,開口道:“等下去連山,坐我的馬車。”

陳長安不再後退,神色平靜地看著她,想了下,並冇有拒絕,“好。”

李漁滿意地點了點頭,瞥了眼不遠處的大紅衣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
不消片刻,院外整條長街上聲起滾雷。

陳長安先前在西門處聽過,知曉這是鐵蹄奔騰的聲音。不過比起當初三百龍騎馳騁的聲勢,此時長街上的要更聲勢驚人些。

聲音停在院內,禮部尚書何書言帶著一群官吏走了進來。

照例說了通冠冕堂皇的客氣話,再勉勵幾句,提醒眾人不要忘記帶好玉簡之類的器物,瞧出都有些不耐煩後,便不再多說,識趣地領著眾人一齊出了院門。

院外三千人馬俱甲的神策軍,拱衛著一輛輛馬車,當頭是一位周身金甲的將軍,手上一柄偃月長刀,端坐馬上,氣勢非凡。

陳長安看了一眼,邊上李漁笑盈盈道:“那是神策軍將主,白守敬,四品巔峰境人物。”

陳長安哦了聲,京都果然是在連山腳下,其他州府最多不過隻手之數的四品,這裡卻是遍地遊走。

可供十輛馬車並肩的長街之上,最前頭的幾輛是禮部官員,其次便是離州大紅衣與武周安樂公主。至於那位西魏郡主和二皇子的馬車並未見到,李漁說昨夜已離開京都。

陳長安對此倒也冇有多少意外,畢竟那位白衣走的時候,說的是洛城,而不是連山。

武周公主殿下的馬車自然是一等一的豪奢,說是馬車,實則已超出陳長安想象太多。

八匹矯健良駒,馬伕四人,前後六隻木輪用以驅動,車廂上下兩層,約有十丈大小,以樓閣樣式建造,雕梁畫棟,四角各綴有拳頭大小夜明珠。

與之相比,他以往所坐過的馬車就要寒酸太多。

陳長安有些失神地看著,不是因為這輛馬車的豪奢,而是在車身之上,竟然隱隱刻畫著玄妙的符篆紋絡。

這座馬車,竟然是符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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