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養恩難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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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嘶!”

雲劍萍此言一出,四周之人無不大驚失色,紛紛倒吸一口涼氣。

一旁的常無悔、風無信等絕情穀弟子見唐阿富遇險,連忙拔劍出鞘。

然而,當他們將寶劍抽出一半時,忽然反應過來,眼前的人可是蕭芷柔的寶貝女兒,絕情穀的大小姐,他們身為絕情穀弟子又豈敢亂來?

一時間,常無悔等人抽出一半的寶劍收回去不是,拔出來更不是,一個個大眼瞪小眼,好生尷尬。

其實,憑藉唐阿富的武功,欲從雲劍萍的手中奪下利刃簡直易如反掌,但他卻礙於蕭芷柔的情麵和雲劍萍的身份,不得不默默忍受。任由冰冷的劍鋒緊緊壓住他的脖頸,他卻不閃不避,紋絲未動。

此刻,與唐阿富有相同心思的人,恐怕不在少數。

當蕭芷柔看到雲劍萍的臉上不僅充斥著怒意,更殘留著淚痕時,當下心頭一沉,一抹不祥的預感迅速湧入心田。

在其他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手足無措之際,擔憂自己女兒的蕭芷柔率先穩住心神,但見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悲憤交加的雲劍萍身旁,用儘可能輕鬆的語氣問道:“萍兒,你……你這是乾什麼?”

“是啊!”漸漸回過神來的騰三石,迅速將眉宇間的愁緒收斂殆儘,嘴角強擠出一絲微笑,故作好奇地關心道,“丫頭,你不在房間好好休息,怎麼……跑到這裡來了?”

“莫非這裡是龍潭虎穴?為何我不能來?”

“這……”

雲劍萍怒氣沖沖的反問令蕭芷柔和騰三石無言以對,父女二人彼此相視,眼中儘是憂鬱之色。

“那個……你剛剛說有人害你爹,不知此話從何說起?北賢王已不在人世,又談何害他?”

“謝府主,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誰,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?”雲劍萍對偷換概唸的謝玄嗤之以鼻,不悅道,“你們不必費心編故事騙我,無名叔叔已將一切告訴我了!”雲劍萍怒瞪著一雙泛著晶瑩淚花的杏目,手中的寶劍再度朝唐阿富的脖子壓緊幾分,“我哥……不!是柳尋衣想趕走我爹和龍象山的眾位叔伯兄弟,他故意挑撥我和爹之間的感情,狠心拆散我們,打算讓我們父女一輩子不能見麵。”

“無名?”

聞言,群疑滿腹的眾人恍然大悟,原來雲劍萍的突然出現不是巧合,她的過激舉動也不是胡鬨,而是龍象山四大護法之一的無名在背後教唆慫恿。

至於無名為何將一切告知雲劍萍,不惜添油加醋地醜化柳尋衣?背後的原因眾人不用猜也能想到,定是雲追月的巧妙安排無疑。

想到這些,蕭芷柔和騰三石不由地怒從心起,臉色變得愈發陰沉。

儼然,他們對雲追月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做法十分不滿,尤其是他為改變柳尋衣的心意,不惜破壞柳尋衣和雲劍萍的兄妹感情,更令蕭芷柔和騰三石倍感憤懣。

“萍兒,事情遠不像無名說的那般嚴重,你哥哥也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冷血。”蕭芷柔伸手搭在雲劍萍的肩頭,一邊剋製著內心的複雜情緒,一邊耐心勸解,“無名信口雌黃,分明是故意激你發怒,你可不要聽風就是雨。尋衣這些年飽受苦難,雲追月…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你哥哥怨恨他也是人之常情。聽話!把劍放下,這件事娘慢慢解釋給你聽。”

“柳尋衣是你的骨肉,難道我不是嗎?”雲劍萍倔強地咬著嘴唇,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,“為什麼你隻在乎他的想法,卻不願意考慮我的感受?你們有冇有想過,我可是爹一手養大的,這麼多年他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,從未讓我吃過半點苦,受過半分委屈。無論你們怎麼怨他、恨他,都無法抹除他對我的養育之恩。在你們眼中,他或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。但在我的眼中,他永遠是養育我、照顧我、疼愛我的至親。”

“萍兒,你這番話……簡直要把孃的心揉碎了。”見雲劍萍誤會自己,蕭芷柔既傷心又委屈,“你和尋衣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,手心手背都是肉,都時時刻刻地牽著孃的心……娘對你們同樣憂心,同樣愛護,又豈會厚此薄彼?”

“既然如此,女兒也不希望娘為難。”雲劍萍拂袖拭去眼角的淚痕,而後在蕭芷柔顫抖的目光中慢慢收回寶劍,毅然決然地對唐阿富說道,“冤有頭,債有主!我不為難你,叫柳尋衣出來,我要向他當麵問清楚!”

“雲姑娘,柳大哥傷勢未愈……”

“什麼傷勢未愈?既然能跑去威脅彆人,又豈能連門都出不來?”潘雨音本欲從中斡旋,卻不料被雲劍萍無情打斷,“如果是無名叔叔搬弄是非,你們為何不讓唐伯伯他們三人進去?如果此事有假,柳尋衣為何對龍象山的人避而不見?我確實不聰明,但也不是傻瓜,這麼明顯的針對豈能看不出來?”

“這……”

“此事不說清楚,我絕不會善罷甘休!”不知是不是故意說與內庭的柳尋衣聽,雲劍萍突然提高自己的嗓門,“如果你們執意阻攔,不肯讓柳尋衣和龍象山的人見麵,我隻能相信無名叔叔的話,是柳尋衣誠心拆散我們父女。”

“萍兒,你……”

“若真如此,我的去留也輪不到你們做主!”雲劍萍根本不給騰三石插話的機會,炮語連珠似的說道,“總而言之,我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!反正我已經過了二十幾年冇有哥哥的日子,早就習慣了,不在乎多過幾十年。”

“萍兒,你在胡說什麼?”蕭芷柔又驚又氣,趕忙勸止,“你們兄妹曆經磨難,好不容易重逢,現在豈能說出如此令人寒心的話?你竟然為了雲追月不要哥哥,是不是打算連娘也不要了?”

“娘會怎麼選擇?”雲劍萍傷心歸傷心,生氣歸生氣,思路卻異常清晰,言辭也十分犀利,“如果我和柳尋衣隻能選一個,娘是要我,還是要他?”

“我……”雲劍萍一言穿心,令蕭芷柔五內俱焚,啞口無言。

“萍兒,不得對你娘無禮!”

騰三石見事態愈發不可控製,心中惱怒更甚,轉而看向一言不發的謝玄和唐阿富,沉聲道:“如何?事情已經鬨到這一步田地,難道你們還要執意阻攔?”

“嘖嘖嘖!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!”一直作壁上觀的秦苦,不知何時湊到常無悔、風無信幾人身邊,陰陽怪氣地小聲調侃,“平日看著挺乖巧的一個姑娘,真想不到竟有如此潑辣的一麵。你們說她這股子凶猛的勁頭,到底是隨了雲追月?還是隨了洛天瑾?”

秦苦此言,立即招來一道道怨懟的目光,自討冇趣的他也隻能訕訕一笑。

“罷了!看來今天不讓他們見到尋衣,此事恐怕無法收場。”猶豫片刻,謝玄終於篤定心思,積極表態,“尋衣可能不在乎龍象山,卻不可能不在乎雲劍萍。倘若真鬨得兄妹離心,對尋衣必定是得不償失。”

“不錯!”見謝玄鬆口,騰三石心中暗喜,連忙趁勢附和,並將矛頭指向唐阿富,“速速讓開,放他們進去……”

“不用了!”

騰三石話音未落,一道飽含苦澀與無奈的聲音悄然響徹在眾人耳畔。緊接著,一襲素衣,身披黑袍的柳尋衣邁著有些慵懶與遲疑的步伐,緩緩出現在眾人麵前。

“尋衣,你怎麼……”

“謝二爺不必多言,萍兒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。”

柳尋衣襬手打斷謝玄的關心,而後輕輕撥開擋在門口的唐阿富,一雙古井不波的黑眸環顧四周,先後掃過欲言又止的謝玄、愁容滿麵的騰三石、黯然神傷的蕭芷柔、興致勃勃的秦苦、驚慌失措的潘雨音,以及麵麵相覷的常無悔等絕情穀弟子,最後投向手持寶劍負氣而立,怒氣未消神情決絕的雲劍萍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即使眼下的局勢如此緊張,柳尋衣依舊對站在階下的黎海棠、唐軒、司無道三人視而不見。

儼然,他並冇有因為雲劍萍大鬨一場,動搖自己與雲追月劃清界限的決心。

柳尋衣的突然出現,立時引來眾人注目,亦令原本喧囂的場麵變得鴉雀無聲。

此刻,就連丹楓園內一些無關此事的賓客也被吸引過來,不過他們隻敢遠遠地瞧熱鬨,誰也不敢走得太近。

見事情越鬨越大,好事之人越來越多,謝玄本打算提議進去協商,但又摸不準柳尋衣對龍象山的態度,因此不敢貿然開口。

“玉兒,你在哥哥麵前,還需要持劍嗎?”

柳尋衣一邊說著,一邊邁過門檻,與雲劍萍迎麵而站,神態語氣皆極儘溫柔和善。

言罷,柳尋衣也不等雲劍萍迴應,便主動伸手去接她的寶劍。

不知是由於柳尋衣的突然出現令她感到意外,還是由於柳尋衣帶給她如沐春風的和藹善意令其心軟,此刻的雲劍萍竟全然不見剛剛的洶湧氣勢,甚至連看向柳尋衣的眼神也從不依不饒的憤怒堅決,漸漸衍變成可憐巴巴的委屈無助。

與此同時,雲劍萍緊攥利刃的右手竟不受控製地微微鬆開,寶劍被柳尋衣順勢拿走。

雲劍萍知道,憑自己的武功,無論有冇有寶劍,都絕非柳尋衣的對手。

可雲劍萍又不知道,僅憑她的一個眼神,一滴淚珠,一聲抽泣,足以化百鍊鋼為繞指柔,無堅不摧更勝於世間所有的神兵利器,瞬間即可擊穿柳尋衣那顆疼惜妹妹的心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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