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存心袒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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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柳尋衣已經醒了,謝府主可否替我們引薦?”

待玄明幾人先後告辭,又見謝玄、騰三石竟無意理睬自己,欲直接返回內庭,唐軒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,不悅道:“一直讓我們站在門口乾等著,豈是待客之禮?”

“這……”

未等謝玄迴應,常無悔已率先開口:“大師兄早就和你們說過,柳尋衣和龍象山再無瓜葛,也不會見你們。現在是你們自己不肯死心,一直賴在這裡不走,豈能說我們不懂待客之禮?”

雖然唐阿富已不再是絕情穀的人,但常無悔和其他絕情穀弟子仍習慣稱其為“大師兄”。

“什麼叫賴著不走?”黎海棠氣不過自己的師父被人奚落,於是急聲反駁,“就算柳大哥不肯見我們,也該由他親口拒絕,唐阿富憑什麼趕我們走?”

“大師兄的意思就是柳尋衣的意思!”風無信不甘示弱地回擊,“這可是柳尋衣親口說的。”

“誰知道是不是他說的?反正我冇聽見!冇準兒是你們聯合唐阿富一起‘假傳聖旨’。”黎海棠嘴巴一撇,一個大大的白眼恨不能翻上天,直氣得風無信咬牙切齒。

“咳咳!”

見雙方針鋒相對,又見謝玄左右為難,與龍象山關係較為親近的騰三石主動站出來圓場:“老夫對無情劍客的為人多少知道一些,相信他不會撒謊。至於尋衣不肯見你們,也許是……”

言至於此,騰三石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正在與潘雨音敘談的蕭芷柔,似乎想讓她出麵表態。然而,蕭芷柔卻對這場風波置若罔聞,對騰三石的尷尬同樣視若無睹。

“騰盟主,您與我家聖主的關係非同一般,他的心思您老人家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。”司無道朝騰三石微微鞠躬,一本正經地說道,“事到如今,您老人家真的忍心看著聖主傷心難過?再者,此次鋤奸大會龍象山冇有功勞也有苦勞,難道您能眼睜睜地看著柳尋衣過河拆橋?龍象山在大理的根基已毀,又逢武林钜變,難道連您也見死不救,不肯拉我們一把?”

“什麼事到如今?什麼過河拆橋?什麼見死不救?”騰三石眉心微皺,一知半解地反問,“尋衣現在不肯見你們,隻因他對龍象山的怨氣未消,再給他一些時間便是,何苦咄咄相逼?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,簡直不知所雲!”

“給他一些時間?倘若柳尋衣十年八年不肯改變心意,莫非我們還要寄人籬下十年八年不成?”唐軒不禁冷笑,接下來的話也變得彆具深意,“騰盟主應該清楚,憑聖主和龍象山的本事,欲在中原武林插一支旗根本輕而易舉。即使你們不肯幫忙,也會有其他人搶著和我們交好。如今,我們肯舍下一張老臉向一個晚輩說情,全仗著聖主對蕭穀主和您老人家那點情分。倘若柳尋衣固執己見,狠心將你們幾十年的感情一掃而空,聖主必定十分悲慟,至於悲慟過後……龍象山何去何從,恐怕誰也說不準。”

“這……”

“你敢威脅我們?”未等一臉困惑的騰三石應答,原本置身事外的謝玄臉色驟然一變,而後眼睛微微眯起,冷冷地審視著唐軒,沉聲道,“依你所言,尋衣不僅必須見你們,而且必須任你們擺佈,否則你們就要撕破臉,與我們為敵?”

“如果人人都用這樣的理由相要挾,柳尋衣豈非什麼事都做不成?”秦苦不以為然地出言調侃,“與其前怕狼後怕虎,誰也不敢得罪,不如趁早娶妻生子,老婆孩子熱炕頭來的安逸快活。”

“秦苦,你休要火上澆油!”唐軒怒道,“河西秦氏尚有一攤子爛賬冇有算清,你豈有閒情逸緻管彆人的事?”

“等一下!”

或是擔心這場鬨劇愈演愈烈,或是從司無道和唐軒的一唱一和中聽出端倪,騰三石迅速打斷秦苦與唐軒的互嘲,凝聲道:“尋衣絕非過河拆橋之人,此一節老夫願意替他作保。”

“作保?難道騰盟主對柳尋衣的心思一無所知?”司無道故作大驚地問道,“莫非您老人家冇有聽說,柳尋衣已經向我家聖主攤牌,決意聯合賢王府、絕情穀及湘西騰族等門派勢力,與龍象山分道揚鑣?”

“什麼?”

此言一出,騰三石不禁一愣,連忙看向麵露難色的謝玄,雖未發問,但謝玄的表情已讓他猜破端倪,轉而又看向一旁的蕭芷柔,謹慎問道:“柔兒,你可知曉此事?”

“我已猜出……結局大抵如此。”蕭芷柔歎息一聲,無奈道,“看來尋衣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決絕。”

“胡鬨!且不論杜襄與你我的關係,單論龍象山的去留,也斷不可如此兒戲!”騰三石深知其中利害,一時間百感交集,言辭也有些失了方寸,“謝府主,尋衣年輕衝動,他不懂事,難道你也不懂事?茲事體大,你豈能讓他自作主張?萬一出現什麼差池,你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?”

“騰盟主明鑒!”司無道見事有轉機,於是趕忙幫腔,“聖主也是考慮到這一層,因此他隻當柳尋衣年輕衝動,並無半點怪罪。今日命我們前來,正是為化解誤會,避免鑄成大錯。”

“杜襄能體諒尋衣的委屈,為顧全大局不惜主動示好,也不枉老夫昔日對他的一番教導。既是一家人,有任何事都可以慢慢商量,冇必要鬨得魚死網破,無法收場。無論如何,絕不能讓外人看笑話,更不能讓外人撿便宜!尋衣有委屈、有怨氣可以理解,但身為長輩卻不能聽之任之,我們不僅要包容他的衝動,更要糾正他的過失。”

騰三石一語雙關,既是在迴應司無道的懇求,又是在警告謝玄和蕭芷柔不能對此事漠不關心。

其實,騰三石如此袒護雲追月,不僅僅因為龍象山的去留有可能影響當下的江湖局勢,更因為他二人情同父子,交情甚密,他實不忍對雲追月的死活袖手旁觀。

除此之外,將雲追月留在柳尋衣身邊對騰三石還有一利,即可以替他牽製謝玄、洵溱、秦苦這些“外人”。

“騰盟主,您看……”

“杜襄何在?”騰三石沉聲反問,“既然他想消除誤會,何不親自前來?”

“丹楓園內人多眼雜,我們吃閉門羹也就罷了,聖主畢竟是一派之尊,倘若連他也……隻怕落人笑柄,日後難以在江湖立足。”司無道湊到騰三石近前,委屈巴巴地低聲作答,“再者,柳尋衣因為洛天瑾的事對聖主怨氣極深。他若出麵,雙方豈能平心靜氣?隻怕說不上三句話就會鬨翻,到時柳尋衣更加剛愎自用,且再無迴旋餘地。箇中難處,還望騰盟主體諒!”

“這……”騰三石稍作沉吟,緩緩點頭,“你們的擔憂不無道理。不如……你們先隨我進去,一切等見到尋衣再說。”

“如此甚好!”

“且慢!”

就在騰三石欲將唐軒三人領進內庭之際,一道清冷的聲音悄然響起。緊接著,神情凝重的唐阿富踱步而出。

“騰盟主,他們不能進去!”

在騰三石麵前,饒是冷酷無情的唐阿富也顯得有些侷促。畢竟,騰三石和蕭芷柔的關係非同一般,唐阿富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。

“為何?”

“柳尋衣猜到你們會被龍象山的人糾纏,因此遣我……”

“行了!”未等唐阿富說完,騰三石已頗為不耐地擺手打斷,“不必多言,稍後見到尋衣,老夫自會解釋,如果有任何麻煩,亦由老夫一人擔待!”

言罷,騰三石直接招呼唐軒三人進門,但令他冇有想到的是,唐阿富非但冇有避讓,反而向前一步,用自己的身體攔下騰三石的去路。

見此一幕,在場之人無不暗吃一驚。其中,又以謝玄的表情最是耐人尋味,似乎在驚詫之餘,隱約透露出一絲……慶幸。

“你乾什麼?”騰三石被唐阿富出人意料的舉動嚇了一跳,難以置信地問道,“莫非你打算……阻攔老夫?”

“是。”雖然唐阿富內心糾結,但態度卻十分堅定,“柳尋衣下令,我也冇有辦法,還望騰盟主贖罪。”

“放肆!”騰三石雙瞳驟凝,一股剛勁猛烈的磅礴氣勢自周身彌散而出,直撲唐阿富的麵門,“尋衣是我孫兒,難道我會害他不成?”

“當然不會……”

“既然如此,立刻讓開!除非……你想對老夫出手!”

“什麼?”唐阿富大驚失色,連忙辯解,“騰盟主不僅是柳尋衣的外公,更是阿富的師公,晚輩豈敢造次?”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爹!”

騰三石話未出口,蕭芷柔已上前解圍:“阿富也是遵照尋衣的意思行事,你不要為難他。”

“柔兒,這一次是尋衣太任性了!你不要忘記,他是怎麼答應我們的!”騰三石滿心焦急,似乎擔心蕭芷柔會由著柳尋衣的性子胡鬨,“他不與我們商量就和龍象山決裂,此舉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,斷不可取!”

“我明白爹的擔憂,也相信尋衣這麼做,自有他的道理……”

“無論有什麼道理,他都不該替我做主!”

蕭芷柔話音未落,一道滿含憤懣的聲音陡然自遠處響起。眨眼的功夫,怒氣沖沖的雲劍萍已衝到近前。

“萍兒?”

“萍兒,你怎麼……”

“讓開!”

雲劍萍不理睬滿眼錯愕的黎海棠,後又徑自繞開迎上前來的蕭芷柔,一個箭步衝到唐阿富麵前,未等眾人反應,她竟“噌”的一聲拔劍出鞘,不由分說地架在唐阿富的脖子上。

“今天誰敢害我爹,我就殺誰!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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